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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有流浪漢進去睡一晚,隨意住。”這豈不正合他意?當下走近前去。走近了他才發(fā)現(xiàn),這小木屋遠看很破爛,近看更破爛。四方屋角四個柱子怕是腐朽了兩根,風一吹,整個屋子都嘎吱作響,懷疑隨時會倒。不過,這種程度依然在謝憐可接受范圍之內(nèi),進去看了看便收拾起來。村民們一瞧,居然真的有人要在這里住下,很是驚奇,都湊過來看熱鬧。此地村民倒是都十分熱心,不光送了他一把掃帚,看他打掃得灰頭土臉,還送了他一筐新摘的菩薺。菩薺都削去了皮,一個個白白嫩嫩,甜美多汁。謝憐蹲在破屋門口吃完了,雙手合十甚是幸福,心里決定就叫此處菩薺觀。菩薺觀里原本便有一張小桌,擦兩下就可以做供臺。謝憐一陣忙活,圍觀的村民看出這年輕人竟是要倒騰出一個小道觀來,更稀奇了,紛紛問道:“你這觀要供的是誰呀?”謝憐輕咳一聲,道:“嗯,本觀供的是仙樂太子。”眾人一臉懵然:“那是誰?”謝憐道:“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位太子殿下?!?/br>“哦,干什么的?”“大概是保平安的?!表槺闶掌茽€。眾人又熱切地問:“那這太子殿下,他管招財進寶嗎?!”謝憐心道,不倒欠錢就不錯了,溫聲道:“很遺憾,似乎不能呢。”眾人紛紛給他出主意道:“還是供水師吧,招財哇!肯定香火旺!”“要不然供靈文真君吧!說不定我們村就可以出來一個狀元了!”一女羞怯怯地道:“那個……你有沒有……有沒有那個……”謝憐保持微笑,道:“哪個?”“巨陽將軍。”“……”他要是真的開了一間巨陽觀,只怕風信馬上天外飛來一箭!粗略清掃干凈了菩薺觀,還差些香爐、簽筒等雜物。但謝憐完全忘記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神像。他背起斗笠就出了門,對了,也沒有門扇。想了想,這屋子肯定得重修,于是寫了一個牌子放在門口:“本觀危房,誠求善士,捐款修繕,積累功德?!?/br>出了門,步行七八里,來到了城鎮(zhèn)上。來鎮(zhèn)上做什么呢?那自然是為了混口飯吃,又cao起了他的老本行。在神話傳說里,神仙都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其實,這事很難說。造化大能們的確可以直接從陽光雨露中攝取所需之靈氣。但問題是——可以歸可以,沒事誰愛這么干?為什么要這么干?而有些神官,因修煉法門緣故,要求五臟潔清,的確是完全沾不得凡人的葷腥油膩,若是沾了,就會像凡人生吃毒蟲泥土一般,上吐下瀉。然則非是不吃食物,只是只吃那些生于凈地、有延年益壽、增強法力功效的仙果靈禽。但謝憐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他咒枷在身,與凡人無異,什么都能吃,而且由于身經(jīng)百戰(zhàn),怎么吃都吃不死。無論是放了一個月的饅頭,還是已經(jīng)長出綠毛的糕點,他吃下去也絕對都挺得住。有如此逆天體質(zhì),所以,他收破爛的時候,其實過得還算可以。對比一下:開觀倒貼錢,收破爛賺錢,當真是飛升不如收破爛。這人長得玉樹臨風仙風道骨,收破爛的時候就比較有優(yōu)勢,不一會兒謝憐便收夠了一大包。回程路上,看到一頭老黃牛拉著一輛板車,車上堆著高高的幾垛稻草,想起方才似乎在菩薺村看到過這輛板車,應(yīng)當是同路。他問能否順路捎一程,板車主人一抬下巴,示意他可以上來,謝憐便背著一大包破爛坐了上去。坐上去才發(fā)現(xiàn),高高的稻草堆后,早已經(jīng)躺了一個人。這人上身遮在草堆之后,支起左腿,駕著右腿,似乎正枕著手臂躺在那里小憩,看起來甚是悠閑自得,這般愜意姿態(tài),倒是叫謝憐蠻羨慕的。那一雙黑靴收得緊緊,貼著修長筆直的小腿,頗為養(yǎng)眼,謝憐想起那晚在與君山蓋頭下所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確認這靴子上沒掛著銀鏈,不知是用什么動物的皮制成的,心想:“這是哪家的小公子跑出來玩了吧?!?/br>板車慢騰騰在路上晃著,謝憐背著斗笠,拿出一只卷軸準備看。他向來不大留意外界流傳的所有消息,但因為冷場多次,覺得最好多少還是惡補下。牛車晃了不知多久,穿過一片楓林。抬頭四下望望,青青田浪,艷艷楓火,帶著點山間野趣,以及沁人心脾的清新草意,極是醉人,謝憐忍不住微微一怔。他少時在皇極觀修行,皇極觀修建在山中,漫山遍野都是楓林,燦燦如金,烈烈似火。此情此景,難免有所思所憶。望了好一會兒,才低頭繼續(xù)看卷軸。打開來第一眼,便看到一行字,寫著:仙樂太子,飛升三次。武神、瘟神、破爛神。“……”謝憐道:“好吧,其實仔細想想,武神和破爛神,也沒有太大區(qū)別。眾神平等,眾生平等?!?/br>這時,從他身后傳來一聲輕笑,一個聲音道:“是嗎?”這少年人懶洋洋的聲氣道:“人們口上自然是愛說眾神平等、眾生平等了。但如果真是這樣,諸天仙神根本就不會存在了。”這聲音是從車上的稻草垛后傳來的。謝憐回頭望了一下,見那少年人還是一派慵懶地躺在那里,沒有起身的意思,大概只是隨口插了句,莞爾道:“你說的也有道理?!?/br>他又轉(zhuǎn)回,接著看卷軸,底下又寫:許多人相信,作為瘟神,仙樂太子的親筆或畫像有著詛咒的功效。如果貼到某人背后,或者某家大門上,便會使該人或該戶霉運連連。“……”這種評述,竟然令人難以判斷到底是在說神還是在說鬼。謝憐搖了搖頭,不忍心再看與自己相關(guān)的評述了,決定還是先去了解一下當今天界的各位神官,免得一直弄不清楚誰是誰,未免失禮。想起方才有村民提過水師,這便去翻查關(guān)于水師的評述,翻到一句:水師無渡。掌水,兼掌財。許多商人的店鋪內(nèi)、家中都會供一尊水師像,保其財運。謝憐便有點奇怪了:“既是水神,又為什么會兼掌財運?”這時,那躺在稻草堆后的少年又道:“商隊行商運貨,重頭都從水路走,所以上路之前都要去水師廟燒一炷高香,祈求一路平安,允諾回來如何如何。長此以往,水神才漸漸兼掌了財運。”這竟是在專門給他解惑了。謝憐轉(zhuǎn)過身來,道:“竟是這樣嗎?有趣,想必這位水師是位很厲害的大神官了?!?/br>那少年嗤笑道:“嗯,水橫天嘛?!?/br>聽他語氣,似是不怎么把這位神官放在眼里,也不像是在說什么好話,謝憐道:“水橫天是什么?”那少年悠悠道:“船從大江過,是走還是留,全憑他一句話。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