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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眼掃了一遍那幾個一路尾隨阿練的男子之后,他大概明白為何霍郯要特意為她挑選貼身隨侍了。 時下民風(fēng)淳樸,那些人跟著阿練倒也不是想要做什么歹事,只是知道她是霍公的千金,又生得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美貌,心生仰慕,便想近距離接觸一下罷了。 只是跟了一路,眼看女郎身側(cè)那人眉眼冷厲,不是好相與之人,誰也不敢貿(mào)然上前搭訕。 霍笙看了一下手中的儺面,心道她還是戴著這玩意兒比較好。一時又覺得霍郯對這女子太過寵溺縱容,若是他來管教,自然須令她日日待在府邸,免得出去惹是生非。 一包糖果子吃完,阿練有點無聊,從霍笙手里把儺面拿回來,順口道:“謝謝阿笙哥哥?!?/br> 她拿著儺面玩耍,戴在臉上時只露出大大的一雙眼,沖著他眨啊眨,忽然又飛快地吐出那丁香小舌,做出個吊死鬼的模樣。 “好玩嗎?”她笑嘻嘻地問他。 “無聊?!?/br> 她絲毫不受影響,仍是鍥而不舍地沖他做鬼臉,仿佛能夠令他那波瀾不驚的一張俊臉上出現(xiàn)一絲波動就是巨大的勝利。 霍笙沒理她,然而視線一旦對上她的一雙含情目,心中卻漸漸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起先她說什么他都是一耳朵進(jìn)一耳朵出,壓根懶得聽,然而現(xiàn)在一回想,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感覺這女子可能是看上他了。以他十九年的人生經(jīng)驗來說,應(yīng)該是這樣。 這個結(jié)果其實不在他的預(yù)計范圍之內(nèi),然而一旦意識到有這個可能性,霍笙便開始頭疼該怎么打消她的念頭。 阿練玩了一會兒,也有些膩了,視線四處亂飄,卻在瞥到一個青衫男子的時候倏然定住。 “成均哥哥!” 不遠(yuǎn)處的男子聽到呼喚,下意識地抬了頭,露出一張俊秀的臉來。 不等那男子上前,阿練立即小跑著過去,將霍笙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原地。 呵,好哥哥還真不少。霍笙冷笑。 孟成均未料到會在大街上碰見阿練,心下也是一陣欣喜,又見她身后有一容貌不俗的男子,慢慢踱至她身側(cè),一步一行間自有清貴氣度,不禁疑惑道:“這位是?” 阿練道:“這是我的護(hù)衛(wèi),姓劉名笙?!?/br> 呵,不叫阿笙哥哥,改叫劉護(hù)衛(wèi)了。 霍笙打量了孟成均一眼,見他身姿俊挺,眉眼溫柔,望著阿練的目光滿含愛慕,看來又是一個裙下之臣。 孟成均聞言,禮貌性地向霍笙微一頷首,算是問候,又見阿練身側(cè)僅他一人隨侍,便轉(zhuǎn)向那小女郎,語帶關(guān)切地道:“出來時怎么不多帶幾個侍女,也不怕霍先生擔(dān)心?” “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呀,這里可是王都,一向太太平平的,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門了,事先也稟過阿爹的?!?/br> 霍笙見他二人言語間頗為隨性,顯然是關(guān)系熟稔。那孟成均看阿練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也拿她沒辦法,只好笑嘆一口氣。 阿練也注意到孟成均立在一個不大不小的草棚前,棚里站著三兩個年紀(jì)與他相差不多的男子,此刻也都停了手中活計,看向自己與霍笙。 阿練笑著跟他們打招呼,湊上前去問一句他們在做什么,又看到身前的架子上層層疊疊地擱了許多個葦草編的畚箕,便低了頭好奇地翻看那畚箕里鋪陳著的各式草藥。 幾個年輕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個天仙一般的女郎,以往都只是聽旁人口述霍公的千金是如何如何貌美,今次見了方知傳言不虛。瞧上一眼就叫人臉紅心跳,更遑論佳人近前,一陣幽香撲鼻,不由得呼吸一窒,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低了頭不敢與她對視。 還是孟成均為她解惑:“……春雷始動,流民聚于此處,恐生疫病,故我與館中幾位弟兄設(shè)了藥棚,免費為這些流民發(fā)放湯藥,若有疾者也可在此處診治,算是防患于未然?!?/br> 阿練一聽就來了興趣,摩拳擦掌道:“我正無聊呢,就和你們一道吧?!彼龗吡藪咧茉獾沫h(huán)境一眼,問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孟成均也沒表示反對,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阿練的心血來潮,遂撿了些輕省的活計交與她。 阿練興沖沖地接過。 活計雖輕省,到底不是世家女郎慣做的,且阿練忙活了半天也不嫌累,倒是有點叫霍笙感到意外。 其實霍父能得到一地百姓的敬重,乃至于盛名傳遍中都,倒不僅僅是由于他的才,還在于其能夠體恤民情,時常幫著百姓設(shè)計溝渠、興修水利以及導(dǎo)人向等等。 阿練跟著他一起上山下溝也是常有的事,故眼下這點子活計還真是難不倒她。 只是她不嫌累,藥棚里的幾個徒倒是爭先恐后地要替她分擔(dān),往往阿練手還沒沾著上就被人一把連著畚箕一塊兒端走了。 “這個我來,這個上面有刺,小心割了手?!?/br> “這個交給我,這上面太臟了,不適合你?!?/br> 那德行看得霍笙牙都倒了。 可這女郎猶未察覺出旁人的殷勤,反倒對那幾人笑得親切?;趔显詾榘⒕殞ψ约河幸馑?,現(xiàn)在看來倒是他自作多情了,這位似乎對著年輕俊秀的男子都是一般無二的熱情。 霍笙對那棚子里的一堆藥沒興趣,抬腳朝前走了幾步,果然看見不遠(yuǎn)處的破屋前擠擠挨挨地停著些衣衫襤褸的流民。 自戰(zhàn)國以降,烽火連天,兵戈未歇,白骨盈城尸橫遍野的亂世距今相去不到百年。而今女主臨朝,與民休息,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 只是北地苦寒,不比京畿阜盛,故代王雖賢,治下猶有些許暫時未得安置的流民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他想得出神,忽聽得一道細(xì)細(xì)弱弱的小兒聲音傳入耳中,轉(zhuǎn)頭一看,是邊上的一個三四歲的小乞兒,正臥于阿練身側(cè)。 那孩子應(yīng)是生了病,瘦得似乎只剩下一把骨頭,而腹部卻鼓脹脹的,看起來比他的頭還大。 孩子見阿練垂目望他,神情柔和,許是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善意,由她伸手撫了下自己的腹部,又聽她溫聲向自己詢問了一些話,皆小聲應(yīng)了。 不獨那乞兒有此癥狀,此處的流民飽受饑餓之苦,因誤用了不潔的食物或者水源,許多人都得了這腹脹之疾。 這病也不難治,草棚里就備了專治此類病癥的藥,藥爐里已熬上了一些,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 阿練回轉(zhuǎn)到藥爐前盛了一碗給小乞兒端去。那孩子很乖,躺在她懷里不哭不鬧,即便藥汁苦澀難咽,也還是皺著小臉喝了個干干凈凈。 這藥見效很快,不消一會兒那乞兒便覺身上苦痛減輕了許多,末了竟還有精力與阿練玩鬧。 霍笙看那乞兒滿身污垢,也虧阿練忍得下心同他親近。算了,他收回先前的看法,這姑娘對小孩兒也挺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