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久久無法平息。

    這個謝明曦，尚未至十四歲，卻有這等見微知著的洞察力，簡直敏銳得可怕！

    慈寧宮里多是年輕貌美的宮女，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換上幾個。俞皇后在慈寧宮里早已安插了眼線，雖無實(shí)在證據(jù)，早已猜出了幾分。

    只是，正如謝明曦所說，建文帝對李太后十分孝順。她這個兒媳，被婆婆挑刺找茬處處使絆子已有二十余年。建文帝夾在其中，左右為難。大多時候，都是她受氣退讓。

    這半年多來，她在宮中勢力漸盛。建文帝也時常維護(hù)她這個皇后顏面。不過，這絕不意味著建文帝會坐視她出手對付李太后。

    她絕不能親自揭露此事！

    如果流言出自宮外，出自永寧郡主府，和她這個皇后便無關(guān)聯(lián)。

    而她要做的，不過是冷眼旁觀，在適時的時候出面“維護(hù)”李太后而已。到時候，既折辱了李太后，又無礙夫妻情分。

    謝明曦所求之事，于她而言確實(shí)不算什么。以她中宮之威勢，護(hù)住謝明曦只是一句話的事。

    如此好事送到眼前，她怎么會拒絕？

    “謝明曦，”俞皇后緩緩張口：“我往日實(shí)在小看你了?！?/br>
    如此手段，實(shí)在令人心驚。

    謝明曦淡淡一笑：“我所求，不過是自保罷了。娘娘何須忌憚？”

    俞皇后目光微閃，似在斟酌。

    謝明曦又道：“娘娘為了解我之困，暗中調(diào)教美人敬獻(xiàn)給皇上?？v然是愛屋及烏，我依然感激不盡?！?/br>
    “我是娘娘的學(xué)生，是師父唯一的弟子。論感情，我會堅定不移地站在娘娘這一邊。日后我嫁給七皇子，便要稱呼娘娘一聲母后。論親疏，也遠(yuǎn)勝旁人?！?/br>
    “娘娘實(shí)不必有顧忌?！?/br>
    所以，這是談完條件后，又開始談感情了？

    俞皇后扯了扯嘴角，目中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我若不應(yīng)，你又待如何？”

    謝明曦鎮(zhèn)定應(yīng)道：“那我只得出去請師父進(jìn)來，為我說情了?！?/br>
    俞皇后：“……”

    遙想起自己年少時，當(dāng)年十三四歲的她，比起心黑臉厚的謝明曦著實(shí)差遠(yuǎn)了。

    俞皇后忍不住嘆了一句：“后生可畏！”

    謝明曦微微一笑：“多謝娘娘盛贊！”

    ……

    片刻后，謝明曦退出寢室。

    顧山長一直等在外面，立刻迎上前，低聲問道：“你和娘娘到底說了什么？為何說了這么久？”

    謝明曦若無其事地笑道：“謝家和淮南王府鬧翻，我怕淮南王一怒之下對我下黑手。特意求娘娘出言相護(hù)。娘娘已經(jīng)應(yīng)了?！?/br>
    句句都是真話。只是有技巧地省略了一些內(nèi)情而已。

    顧山長倒未生疑心，只笑道：“這等小事，我和娘娘隨口一提便是，哪里需要你鄭重相求?！?/br>
    謝明曦笑道：“師父待我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事關(guān)謝家，我親自出面相求才顯誠意。娘娘也應(yīng)下了，師父不必cao心了?！?/br>
    然后，謝明曦回了自己的寢室休息。

    顧山長放心不下，又去俞皇后面前絮叨了一回。

    俞皇后和謝明曦頗有默契，對私下達(dá)成的條件絕口不提，含笑道：“明曦聰慧伶俐，更勝你我年少之時。你真收了個好弟子?！?/br>
    顧山長聞言一笑，滿目自得。

    俞皇后也微微笑了起來。

    光明的一面，讓顧山長窺見無妨。至于私下的陰暗，就不必讓她知曉了。就讓她，永遠(yuǎn)做驕傲清高剛正的顧嫻之吧！

    想來，謝明曦也是相同的想法。

    兩人在這一點(diǎn)上，倒是不謀而合。

    ……

    淮南王命人時刻盯著謝府的動靜。

    謝家眾人閉門養(yǎng)傷，奴仆家丁也未外出。每日只有負(fù)責(zé)廚房采買的管事出府，在外守口如瓶，有相熟的別府管事打聽永寧郡主和謝鈞之事，一律閉口不言。

    流言雖未平息，卻也怪不得謝家了。

    便是淮南王自己，也沒這份能耐堵住所有人的嘴。之前提出這個條件，無非是故意刁難謝明曦而已。

    淮南王索性也告病幾日，躲一躲流言。

    討厭的臨江王親自登門探望，一張肥胖油膩的臉，一笑起來肥rou直抖：“王兄真是好涵養(yǎng)！外面那些小人無事生非，亂嚼舌頭，王兄竟未撕了他們的嘴！倒在王府里裝起病來?！?/br>
    淮南王一邊喝藥，一邊淡淡應(yīng)了回去：“我近來心火虛旺，需靜心調(diào)理數(shù)日。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裝??？”

    “飯可以亂吃，侍妾可以隨意睡，話可不能亂說?！?/br>
    最后一句，是在譏諷臨江王好色貪食。

    臨江王咧嘴一笑：“我現(xiàn)在方知永寧竟和我有同好，我府上買了兩個美貌侍妾來，正打算送一個給永寧！”

    淮南王：“……”

    淮南王被膈應(yīng)得藥都喝不下去了，嘭地一聲將碗放下，厲聲道：“你立刻給我出去！”

    “開句玩笑而已，何必氣成這樣！”臨江王哈哈一笑，滿臉自得地離去。

    淮南王被氣的這一日都未吃飯。

    幾日后，不知何處，又傳出謠言。

    永寧郡主自幼被接進(jìn)慈寧宮，在李太后面前養(yǎng)大。磨鏡之癖，皆因李太后而起。

    ……

    第450章 出手（一）

    和之前鋪天蓋地的流言不同，這份“猜想”，只流傳于貴族女眷們之間。無人敢當(dāng)眾提及此事，不過是私下見面閑話一兩句罷了。

    李太后乃先帝發(fā)妻原配，建文帝的親娘，大齊的太后。身份之尊榮，無人能及。以俞皇后之獨(dú)寵，尚且要退讓隱忍。

    誰敢當(dāng)眾說李太后的不是？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事涉李太后隱秘，眾女眷心知肚明，不敢大肆議論傳播，私下說上幾句也是免不了的。

    淮南王世子妃因永寧郡主之事，頗覺丟臉，近來不肯出門。今日因方府老夫人過壽，不得不豁出臉面佯裝鎮(zhèn)定前去。

    眾人異樣的目光和打量探詢，都在淮南王世子妃意料之中。當(dāng)有人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句李太后時，立刻被人攔下話頭，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

    淮南王世子妃也不是蠢人，立刻察覺出不對勁，拉著平日交好的女眷細(xì)細(xì)問了一回。然后，半日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淮南王世子妃立刻回府，將此事告訴“養(yǎng)病”的淮南王。

    淮南王額上青筋直跳，眼底的火星幾乎躥出眼眶。

    淮南王世子根本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派人去郡主府，”淮南王擠出幾個字：“將永寧接來，我有話問她。”

    ……

    兩個時辰后。

    “養(yǎng)病”半個多月的永寧郡主，憔悴清瘦，無心裝扮，面色晦暗，平日懾人的艷色也減了大半?？粗拐嫒绱蟛∵^一場。

    淮南王陰沉著臉，狠狠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