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事怕由不得我。母后讓孫媳代為伺疾，想收回成命，亦是一句話的事。”

    李太皇太后情急之下，額上滿是冷汗，下意識地伸手攥緊謝明曦的衣袖?？谥杏粥豚氲厝铝似饋?。

    李太皇太后到底想說什么？

    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太皇太后已經(jīng)清楚地知道，開罪別人無妨，謝明曦萬萬開罪不得！

    ……

    蕭語晗攙扶著俞太后回了椒房殿。

    俞太后瞟了神色恭敬的蕭語晗一眼，冷不丁地說道：“哀家有些日子沒見芙姐兒了。你打發(fā)人將芙姐兒抱來，陪哀家說說話?！?/br>
    蕭語晗笑容頓時凝結(jié)在唇畔，目中閃過一絲驚惶。

    只是，她再不情愿，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拖延。

    俞太后略有些不快地掃了一眼過來：“怎么了？哀家想見見孫女，莫非有何不妥之處？還是你不想令芙姐兒和哀家親近？”

    蕭語晗如何擔(dān)得起，只得低頭告罪：“兒媳絕無此意，請母后息怒。”

    俞太后聲音略略緩和：“你的性子，哀家清楚得很?！?/br>
    “魯王閩王寧夏王合謀作亂，連累的妻兒俱被軟禁。哀家心里惦記霽哥兒他們，卻不便召他們?nèi)雽m。阿蘿在蜀地生了病，不便趕路來京。現(xiàn)在，只剩芙姐兒在哀家眼前。哀家豈能不多疼芙姐兒幾分?！?/br>
    然后，又淡淡道：“芙姐兒是你的心尖rou。你且放寬心，哀家再喜歡芙姐兒，也不會奪了你的命根子?！?/br>
    蕭語晗心神稍定，輕聲應(yīng)道：“母后這么說，兒媳委實羞愧汗顏。兒媳這就讓人去將芙姐兒帶來?！?/br>
    俞太后眉頭略略舒展，目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謝明曦陰險jian滑，難纏至極。

    相較之下，性情軟弱的蕭語晗就好拿捏多了。

    芙姐兒自幼長于宮中，性子乖巧柔順，見了俞太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細聲細氣地說道：“孫女見過皇祖母?！?/br>
    俞太后對芙姐兒，確實有幾分喜歡。笑著招手：“芙姐兒，到祖母身邊來?！?/br>
    芙姐兒對這個嚴肅深沉的皇祖母卻有些畏懼，下意識地看了蕭語晗一眼。

    蕭語晗心中微酸，沖芙姐兒微笑示意。

    芙姐兒這才慢騰騰地走到俞太后身邊。俞太后伸手摟住芙姐兒嬌軟的小身子，溫聲問起了芙姐兒的日常起居。

    芙姐兒一開始有些緊張。到底年歲還小，很快便被聞言軟語哄得輕松了起來，小巧秀氣的臉孔上漸漸有了童稚的笑意。

    ……

    隔日，俞太后去慈寧宮給李太皇太后請安。

    俞太后確實老了，身子還算健朗，卻已白發(fā)斑駁，皺紋滿面。

    李太皇太后更是垂垂老矣，全身上下從里至外散發(fā)出行將腐朽的氣息。眼皮快要撐不住額上的層層皺紋。

    一雙渾濁暗淡的老眼，在見到俞太后的剎那，驟然閃出驚人的亮光。

    俞太后再不樂意，也得行禮：“兒媳給母后請安?！?/br>
    李太皇太后目中閃過一絲快意，故意做出反應(yīng)遲鈍的模樣來，半晌才擠出兩個字：“免禮。”

    俞太后這幾年來在宮中威風(fēng)慣了，所到之處眾人無不低頭誠服。

    此時在李太皇太后面前，俞太后嘗到了久違的被磨搓的滋味，心中頗為惱怒。面上卻半分不露。

    沒等李太皇太后吭聲，俞太后便很自然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冷眼旁觀的謝明曦，譏諷地扯了扯嘴角，悠閑地袖手看好戲。

    第821章 妯娌（一）

    這里是大齊朝身份最尊貴的三個女子。

    李太皇太后，俞太后，還有年輕的謝皇后。

    李太皇太后被宮女?dāng)v扶著坐在床榻上，俞太后安然坐在床榻邊的椅子上，謝明曦則立于床榻邊。

    三個人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個三角，彼此對立，關(guān)系微妙。

    李太皇太后嗓子晦啞，說話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太過吃力費力。李太皇太后不愿當(dāng)著俞太后的面示弱出丑，又成心擠兌俞太后，故意閉口不言。

    俞太后何等城府，自然未將這等手段放在眼底，就這么安然端坐。

    謝明曦有心看好戲，就更不會出聲了。

    于是，寢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氣氛沉悶得可怕，幾乎令人窒息。

    站在一旁伺候的宮女們，一個個垂著頭，恨不得將頭垂到胸前。便連芷蘭和玉喬，也覺氣短胸悶。

    她們兩個伺候俞太后也有數(shù)年了。俞太后早年曾在李太后手中吃過悶虧，不過，后來便漸漸占了上風(fēng)。這幾年，更是獨攬大權(quán)，無人敢攝其威！

    可這些時日，對著年輕的謝皇后，俞太后幾乎未占過上風(fēng)。此時，更因李太皇太后的病癥好轉(zhuǎn)而陷入微妙難言的困境……

    吃了這么大的暗虧，俞太后的心情，可想而知！

    ……

    不知過了多久，俞太后終于張口打破沉默：“謝氏，以后哀家每日來一回慈寧宮。宮中事務(wù)，你接手一部分，正好也該學(xué)著打理宮務(wù)了?！?/br>
    李太皇太后的身體陡然緊繃，目中閃過一絲怒色。

    好一個陰險的俞太后！

    這是見不得她的病癥有起色，要親自騰出手來折騰她了！

    謝明曦安撫地看了李太皇太后一眼，然后對俞太后笑道：“母后一片美意，兒媳銘感五內(nèi)，本不該推辭。只是，皇祖母近日習(xí)慣了有我陪伴，一日都離不得。孝道大于天，只要能令皇祖母心情愉悅病癥有起色，我只得辜負母后的美意了?！?/br>
    李太皇太后擠出一個字：“對！”

    過了片刻，又擠出兩個字：“留下。”

    謝明曦微笑著對李太皇太后說道：“皇祖母還在病中，說話急不得。只要皇祖母不嫌棄孫媳，孫媳一定留下陪伴皇祖母?！?/br>
    俞太后目中閃過一絲陰沉，旋即恢復(fù)如常，笑著嘆道：“也罷！你執(zhí)意要留在慈寧宮，由著你便是。只是，外人不知其故，只怕會傳出風(fēng)言風(fēng)語，諸如哀家獨攬大權(quán)不令皇后理事之類?！?/br>
    言下之意便是，若有流言，謝明曦理應(yīng)主動出面澄清。

    謝明曦微微一笑：“清者自清。母后胸襟廣闊，品性高潔，何懼區(qū)區(qū)流言。”

    壓根不接俞太后的話茬。

    jian滑似鬼！

    俞太后心中再次冷哼，面上卻露出笑意：“好一個胸襟廣闊品性高潔。逢迎拍馬的話哀家聽得不少，這一句倒是格外順耳?！?/br>
    謝明曦抿唇一笑：“兒媳當(dāng)年在蓮池書院讀書時，曾聽母后以這句話夸贊過師父。今日厚顏照搬了來，能博母后一笑，兒媳也覺快慰?！?/br>
    提起蓮池書院，俞太后的神色又緩和了一些，隨口笑道：“自嫻之去了蜀地，宸云做了蓮池書院的副山長。這兩年多來，宸云將書院打理得井井有條?？梢妺怪抗饩珳?，托付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