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確把男女同權(quán)寫進(jìn)了法案。萊利夫人居然要給兒子找一個這么能干的女人，難怪莫比會害怕?！?/br>
格林的目光落在了哈里斯的女伴身上。那是個看起來猶如白色象牙一樣的女人，風(fēng)度溫和典雅。在滿室短發(fā)女性中間，她深金色的長發(fā)格外突出，如春天里蓬勃開散的枝葉將她小巧而渾圓的臉蛋簇?fù)碓谥虚g。格林感受到她身上強(qiáng)烈的束縛感和天然的犧牲氣質(zhì)，用菲茨杰拉爾德的話說，“令人匪夷所思卻又心馳神往”。

女人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視，將臉轉(zhuǎn)了過來。她微微一笑，使眉眼之間的陰翳一掃而光。過了一會兒，她朝著格林走過來行禮，“您好?！?/br>
格林牽起她的手親吻，“貴安。”

“我聽說了您的名諱，蘭道爾先生?！彼f話帶著驕傲，“您與我的想象恰如其分，一點也沒有差別?！?/br>
格林微微驚訝，“您認(rèn)識我？”

“我的未婚夫提及過你?！彼堕_蕾絲扇子，輕輕煽動衣襟上的香氣，“他叫史密斯，你應(yīng)該知道。這是他送給我的戒指，好看嗎？”

她伸出左手，中指戴著一枚鉆石戒指。格林只覺得這枚鉆石十分眼熟，卻一時記不起來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了。它的切割工藝十分精巧，手指轉(zhuǎn)動間可見細(xì)碎的流光在石頭里淌過，愛情的璀璨光輝透過切面折射而出，格林卻覺得這光芒過于冰冷而清冽了。他嘆息了一聲，“它雖然十分美麗，卻隱藏著悲傷，只可惜人們只能看到甜美的外表，卻不明白它的本質(zhì)?！?/br>
女人很驚訝，她惱怒地縮回手，“本質(zhì)？什么本質(zhì)？不過是一顆石頭罷了。”

格林低聲說，“那只是幻覺而已?！?/br>
女人沉默下來。他們踱步到窗前，外面正是小雪紛飛的天氣，她輕輕地說道，“請原諒我的冒昧，您是怎么看待愛情的呢？”

格林心里一動，體會到一種久覓知音的喜悅，本來到嘴的話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愛情對于我來說，就如這個世界一樣，既是存在的，又是與我剝離的?！?/br>
她似乎心有靈犀，“您愛上了不能夠愛的人嗎？”

格林反問道，“您呢？您愛史密斯先生嗎？”他指的當(dāng)然是羅格?史密斯。

這個女人就是凱西?德威克，人稱象牙女孩。她說，“他是個有點粗魯?shù)哪腥?，我父親并不喜歡他。但母親很喜歡，她說這樣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已經(jīng)越來越少見了。說實話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很好。我認(rèn)為嫁給他并不是一件壞事。”

格林由衷地祝福她，“希望您的婚姻能夠美滿幸福?！?/br>
凱西突然轉(zhuǎn)過來，尖銳地問，“您會認(rèn)為我非常下賤嗎？”

格林一怔，“怎么會呢？”

她語氣楚楚可憐，“我不想讓您覺得我是個下賤的女人，因為鉆石或者是男人的名譽(yù)而嫁給他。事實上我非?？謶?，我無法想象和一個男人過一輩子，每當(dāng)我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就覺得這是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洞，它的重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圍，逼迫得我無法喘息?！?/br>
“我并不認(rèn)為您下賤?！备窳终嬲\地說，“不要這樣看待自己。即使您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而選擇婚姻也并不意味著您下賤，只是選擇罷了。”

此時哈里斯向這邊招手來，“凱西！凱西！快過來！”

格林體貼地欠了欠身，“請相信婚姻一定會使您幸福的?！?/br>
她將手里的扇子遞給他，依依不舍地說，“我還能夠再見到您么？”

“當(dāng)然，我隨時愿意?！?/br>
她行了個禮，“我一定會等候您的。”

她匆匆離去，格林手里握著扇子，目光變得悠遠(yuǎn)起來。

第二十三章

“尊敬的蘭道爾先生，希望您圣誕節(jié)愉快。凱西?德威克?！?/br>
沃克把明信片翻過來，背面是紐約公園皇后劇院的風(fēng)景畫。

沃克說，“挺有心的，你不是只見過她一面嘛？”

格林有一沓明信片要寫。紐約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流行起寫明信片來相互問候，開始只是太太小姐們之間的閨房樂趣，現(xiàn)在連商務(wù)人士、名流貴胄也參與到這項活動中來了，一時間洛陽紙貴。女眷之間的明信片為了凸顯個人特色，細(xì)節(jié)上可謂花樣百出，有的甚至十分香艷，例如蘇珊?德納浮就直接在明信片上用蘭花色的指甲油簽名。

莫比?萊利也寫了兩張卡片過來。一張是問候伯爵先生的，另外一張專門寫給保爾，邀請他去新墨西哥州過圣誕節(jié)，并且送來了一瓶非常高級的特基拉酒。格林掂量著或許應(yīng)該送些回禮，他讓沃克買了一盒中國茶葉聊表感激。

“寫了多少張了？”

格林揉了揉酸澀的手，“二十六張。還有一半?！?/br>
保爾隨手拿起一張來看到背面，“這是怎么做出來的？”

沃克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我讓伊莉斯幫我找印報紙的印刷廠印的。怎么樣？”

“這幅畫是你畫的？”他指著下角的署名。

格林微微紅臉，把卡片拿了回來，“很久沒有畫畫了，手生了不少。”

沃克說，“挺好看的，現(xiàn)在懂得欣賞的人也不多了?！?/br>
“我覺得，也許她想約你去皇后劇院看戲？”保爾拿著凱西的卡片。

格林仍然在埋頭寫字，“她不愿意嫁給羅格?史密斯。這件事很奇怪。明明是羅格高攀，她卻說她不希望別人認(rèn)為她是因為錢或者名譽(yù)才嫁的。這很矛盾不是嗎？”

沃克問，“難道老德克威最近缺錢了？紐約地鐵投標(biāo)他不是正好賺一大筆嘛?！?/br>
“她很焦慮。”格林回憶起來，“這樁婚姻像是她心口一塊大石頭，無時不刻在折磨她?！?/br>
沃克調(diào)侃，“可能父母給她的壓力比較大吧，婚姻的最終決策權(quán)仍然在老一輩手里抓著，年輕人的話語分量還是輕了。這種傳統(tǒng)的權(quán)力分配制度什么時候才能改改？”

“那也不一定。”保爾笑起來，“萊利和哈里斯就是例外。萊利不喜歡哈里斯強(qiáng)悍，哈里斯覺得萊利不夠成熟。這兩個人在一起說話像兩只鸚鵡吵架，還都很強(qiáng)硬，父母根本沒辦法?！?/br>
“哈里斯是典型的不自由毋寧死。這女人才是美國精神的精髓?！?/br>
……

今年冬天來得早一些。星期六早上紐約下了第一場雪。

清晨街道上有人用掃帚掃雪，發(fā)出“唰唰”的聲音。格林在這樣安靜的掃雪聲中醒來。壁爐里只剩下黑黢黢的一堆碳灰?？諝馊匀粶?zé)?，他打了個愜意的哈欠。

掃雪聲由遠(yuǎn)及近，這聲音在他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