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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沈冠古也是間接死在自己手上。他只記得,他曾被一個女子射傷過,有損他的顏面,而那個女子,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 房門突然打開,一塊拇指大小、燒完的黑炭“嗖”地朝著穆礪璁的腦門飛來。 穆礪璁偏頭躲過的瞬間,看到穆礪琛已經(jīng)踏出門檻,臉上帶著少年時的惹是生非又洋洋自得的笑容,對著他說道:“窮得揭不開鍋,連錢都要借,就不請大人家中吃飯了。這么冷的天,還請哪來兒回哪兒?!?/br> “哪里話,這錢本就是你的宮中的俸錢?!蹦碌Z璁道,目光卻從敞開的門中向屋內(nèi)探望,似乎在尋找什么。 “璋兒,你和他簽什么借據(jù)沒有?”穆礪琛已經(jīng)走到沈弄璋身邊,輕輕將沈弄璋的左臂放下,握著她冰涼的手掌,扭頭問道。 “還沒?!?/br> “原來都是我自己的東西,那就有勞大人跑腿。”穆礪琛立即又變回玩世不恭的臉色,喊道:“大烈,快出來,大人看你看得都快望眼欲穿了,就等你出來抬了箱子,人家才好回家準備過年呢。” 穆礪璁微微皺眉,不得不將目光撤回到穆礪琛臉上。 這個弟弟,從小都不敢跟自己說一句重話,現(xiàn)在卻是冷嘲熱諷,極盡奚落。 雖然這張臉還沒有完全脫去少年時的稚嫩,但高大的身材已然給了自己一定的壓迫感,自己竟震懾不住他,幾乎便要后退半步,避過他的鋒芒。 咬了咬牙,穆礪璁到底還是站在原地,沒有退去一分一毫。 方烈出來,順手關(guān)了房門。 最后剩下的一人,到底沒有出來,更沒有出聲。 “小雨,跟你璋兒jiejie回屋去?!蹦碌Z琛朝著還站在院門口的秋雨溫聲道。 秋雨這才壯著膽子小跑回來,拉著臉色如冰的沈弄璋,回去屋中。 只剩下兩個自己最不想見的人,穆礪璁意興闌珊,卻還是收斂了心緒,說道:“方烈,城外受災的村子我已命人搭了醫(yī)棚,你若有時間,可以去幫忙,我聽百姓說過有一位叫列先生的游方醫(yī)者來為他們治過傷,想來是你?!?/br> “不怕我出了你的監(jiān)視范圍,問出一些消息?”方烈難得言辭犀利。 方烈雖然不喜討論時勢,卻不是不懂時勢,他知道穆礪璁安排桑懷在這里的目的。 他們這四人之中,若說在曙城的關(guān)系,還屬方烈認識的人最多——他去年回曙城時便醫(yī)治了不少百姓和城外的流民,今年亦是。 街頭巷尾的各種議論,最容易落到他這游方醫(yī)者的耳中,包括穆礪璁為什么偷偷抓捕牙人等秘密之事。 穆礪璁目光不動,停在方烈身上,沒有馬上說話。 眼前是兩個曾經(jīng)最怕自己的少年,現(xiàn)在卻并肩一起擋在自己的面前,讓穆礪璁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憤怒。 以為翅膀硬了可以飛了,就能與自己抗衡?幼稚! 呵呵冷笑一聲,穆礪璁道:“你們盡管去問,若能問出來,我高興還來不及?!?/br> 方烈從不是逞口舌之能的人,被穆礪璁一句話便噎住,倒是穆礪琛將話頭接過去,笑道:“你自己愿意殺雞儆猴,因噎廢食,我們自然樂意幫忙。” 說罷又對方烈道:“走,搬我的東西去?!?/br> 穆礪璁站在院中,看著桑懷站在另一個房門口處向自己施禮,不一會兒看到穆礪琛和方烈抬著重重的裝錢木箱進了院中,又再次出去將另一箱抬進來。 臨了,一直后腦勺對著穆礪璁的穆礪琛還補充一句:“好走,不送了?!?/br> 穆礪璁看著空蕩蕩的院子,破舊的土屋,仿佛這破敗并不屬于屋中的幾人,反倒是自己的。 “因噎廢食”——穆礪琛是在暗示自己,大肆抓捕大牙人是做錯了么? 但他現(xiàn)在沒有辦法撼動藤蔓牽連的高官大賈,如果不殺一殺他們的氣勢,又該如何改變這個國家病入膏肓的時局呢! 第105章 踏破鐵鞋 好不容易與董心卿相聚,沈弄璋與穆礪琛正月十六才離開曙城。 出了城門,滿眼花樹和幽香都停在身后,再看外面仍舊被白雪覆蓋的世界,突然有種不真切的感覺,不知眼前的荒涼和背后的繁華,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穆礪琛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沈弄璋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 二月初五,兩人繞路甩開穆礪璁的眼線,進入位于曙城之南的敦縣縣城——敦城。 找不到趙必功,沈弄璋還是想去敦城轉(zhuǎn)一轉(zhuǎn)。那里到底是桐油私賣的流出地,也許還有其他的牙人在暗中活躍。 距離北城門大約二十里地,看到了道路兩邊長長的臨時草棚,草棚中間還停著兩架囚車,一架里面關(guān)了四個人,另一個則關(guān)了兩人。 草棚中所住的都是被大雪壓塌了房屋的災民,在棚外,五十步距離便站立一個官兵,手拿兵器呵斥著從棚中走出的災民——男女老幼——命令他們排好隊伍。 有擁擠推搡者,馬上便被拖出去。有人馬上便跪下求饒,有人則罵罵咧咧。另有官兵上前,對著罵人的百姓便是劈頭蓋臉十個耳光,直打得那罵人的滿嘴是血,殺豬似地嚎叫,才將他們拖進旁邊的囚車上,示眾。 人群聽到慘叫聲、毆打聲、呵斥聲,再看到囚車里始終沒有斷續(xù)過的“犯人”,各個瑟縮著脖子,佝僂著身體,乖乖服從官兵的命令,排好隊伍。 寒風依舊凜冽,大多數(shù)百姓衣衫單薄,在風中瑟瑟發(fā)抖,卻沒人敢多說一句抱怨。更有不少人點腳翹首,向著前面的食棚張望。 很久之后,站在草棚后側(cè)的沈弄璋和穆礪琛發(fā)現(xiàn)人群開始向前移動。 前面,賑濟的食棚開始放今日的晚飯。 兩人跟著百姓慢慢向前,直到食棚前,看到發(fā)放的是稀粥和咸菜。一碗的量只夠小孩子吃飽,大人僅能勉強裹腹。 沒有人說話,官兵們看得緊,穆礪琛也不想多問,干脆和沈弄璋快步趕去城中。 然而,剛走到第二個食棚,便聽到一陣喧嘩。緊接著,兩個官兵分開人群,從里面拖出一個渾身無力的瘦弱男人,同時從人群中滲出了幾聲微弱的哭聲。 看那災民身體軟塌塌的,不知是餓暈了,還是病得太重。 沈弄璋和穆礪琛駐足,從人群分開的裂口向食棚里看了看,一個婦人掩面哭泣,在她前面,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在對施粥的官兵說道:“官爺,我爹太餓了,能多給我一些嗎?” 不等官兵回答,周圍的百姓已經(jīng)爭搶著罵道: “我們都要餓死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