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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是羅重的精銳侍衛(wèi)。 早在得知傅柔被辛氏刺傷,沈弄璋與穆礪琛趕來書房之時,葛靜敷便立即趕去了前庭調兵,此時的王宮,除去與禁衛(wèi)軍拼殺而僅剩的幾百朔北侍衛(wèi),剩下的,全部都是羅重的大軍,洛海的五千軍在城中,還不知道宮中又已驟變! “你……你何時……有了這樣的……心思……”鐵奴抓緊劇痛的右腿,抽著氣問道。 傅柔迎上鐵奴有些震驚又有些審視的目光,眼波一轉,瞟了辛氏一眼,坦然又犀利地答道:“當我知道,你趁我上戰(zhàn)場拼命殺敵,努力為我‘生’兒子時?!?/br> 鐵奴瞑目,努力壓下胸口翻騰的氣息,這混亂的氣息撞得他胸腔生疼! “這種事,在你們男人眼中,不是向來是留在家中的女人為沙場上的男人做的么?!备等嶙I諷道,“既然你為我做了,我怎能辜負你的期望,必然要打下一片江山來!” 傅柔這段話說得豪氣干云,沈弄璋和穆礪琛竟覺得理所當然,該當如此。若非有鐵馬釬在,不想刺激他憎恨傅柔,穆礪琛直想放浪形骸,為傅柔鼓掌喝彩。 穆建錚從小便看著父母奔波在外張羅各自的生意,從未輕視過女子。 鐵馬釬也一直知道母親能征善戰(zhàn),比肩最強大將軍,此時年紀小,雖不覺得傅柔說得有錯,但總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辛氏憑借一腔憤怒刺傷傅柔,害怕得此刻仍舊脊背發(fā)涼,最終聽到傅柔說出她恨了十年的根源,之前發(fā)生種種,恍如一夢,竟有些癡了。 這十年唯唯諾諾,想著能從傅柔處多分得鐵奴一點疼愛,傅柔高傲的眼神卻只瞥了她一眼便將她視為不存在,這女人從未將自己放在眼里,她瘋了,竟妄想與男人爭天下! 書房諸人,只有鐵奴和鐵賁被氣個半死! 鐵奴一個“你”字出口,突然氣血翻涌,大口大口地吐起了鮮血。 “父王!父王!”鐵馬釬有些慌了,手足無措地看著鐵奴神智慢慢渙散! 傅柔眼神躍動不停,一抹擔憂的神色在臉上稍縱即逝,腳下虛浮,幾乎站立不穩(wěn)。 穆建錚見傅柔身形搖晃,身子想要去扶,最終,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沈弄璋看得清楚,拉著穆建錚,快步到傅柔身邊,伸手將她扶住。 辛氏爬到鐵奴身邊,淚眼滂沱地看著止不住吐血而迅速衰弱的鐵奴,哭泣著愧疚道:“國君,是奴家錯了,是奴家將事情推到這步田地,無可轉圜。奴家對不起國君,對不起釬兒,奴家……謝罪!” 說罷忽然探臂抽出鐵馬釬腰間的匕首,對著自己的心口便狠狠地刺了進去,力道之大,直沒至柄! “辛姑姑!辛……姑姑……”鐵馬釬尖叫之后,突然頓住,想要叫“阿媽”,最終喃喃出口的,卻仍是“姑姑”二字。 鐵奴昏花的雙眼看著發(fā)生的一切,感受著壓在自己身上的辛氏的身體逐漸冰涼,突然意識到自己當年做錯了。 瞞著傅柔接納了辛氏,是擔心自己后繼無人,又擔心傅柔不肯同意他再娶。 當時他是朔北的大酋長,認為納妾無需同正妻商量,竟至埋下如此禍根。若是再等等,等到大局定下,他與傅柔好商好量,傅柔未必便會反對辛氏入宮。 只是,他是男人,為何做不得主! “柔兒……” 鐵奴喃喃地,迷離的雙眼雖然已看不清傅柔此時的臉,腦海里的傅柔卻青春燦爛,烈如玫瑰。 他還記得傅柔與他們回到荼芺部后,當著所有族人的面,描述他在北固關是如何忍辱負重,才將穆礪琛“誆”出北固關,引到胡楊林草市。 正因她的一席話,鐵奴從穆礪琛的階下囚奴隸,又成為了荼芺部的第一勇士,為他日后統(tǒng)一荼芺打下最堅實的一根樁基。 忽地一閃,腦海里的傅柔紅腫著雙眼,吻了吻剛剛出生的兒子,依依不舍地將他交到鐵奴手上,再送出荼芺部。 再之后,他們除去鐵馬錚,鐵奴成為荼芺酋長。 再再之后,他們征討懋合大部,成立荼芺大部,成立拓國。 十八年,往事歷歷,想不到,結果竟是如此。 方才,他還想著讓鐵馬釬扶他到傅柔身邊,想著臨死前,至少再靠近傅柔,牽一牽她的手,然而,現(xiàn)在…… “釬兒……”鐵奴眼神逐漸暗淡,蚊吶般對著鐵馬釬的耳邊吐字,“服軟……記住……長大后……將拓……國……奪……” “回來”兩字沒有說完,鐵奴氣息已斷。 父王! 啊—— 連番打擊之下,鐵馬釬嘶聲吶喊,忽地氣息一滯,暈了過去。 憨直的鐵賁,到了這時,竟失去言語能力,整個人怔住了。 傅柔眼神一晃,只覺眼前一黑,身體搖搖欲墜。好在沈弄璋在一旁扶了她一把,這才重新站穩(wěn)腳步。 緩了口氣,傅柔輕聲對門外的葛靜敷道:“綁了鐵賁他們,照顧好宮中其他臣公,收斂尸體?!?/br> “召洛海進宮,暗中拿下,安撫住洛海的大軍。另外,快馬聯(lián)系各州縣的北國官員,馬上控制住所有朔北將領及官員,切勿讓他們興風作浪,或者走避朔北!” “昭告天下:瀾山與戈布叛亂,刺傷國君。王后傅柔率軍平叛,已清剿叛軍!” 書房里安靜得仿佛無人。 活著的人都已安頓妥當,死了的尸身皆已收斂,只留下鐵奴的尸身躺在書房的臥榻之上。 傅柔一個人呆呆地盯著鐵奴青灰色的臉,良久無言。 過往種種歷歷在目,十七年夫妻,十八年相伴,可惜,到底不能相攜到白首…… 天光大亮,傅柔倏地覺得渾身無力,一陣天旋地轉后,倒了下去…… “柔兒,你知道么?荼芺族規(guī),奴妾之子十八歲后才能娶妻,且只能有一位妻子——我很慶幸,遇見了你……” 鐵奴俊朗的臉就在眼前,誓言一般說著彼此是對方唯一的情話,傅柔臉上還掛著少女般嬌羞的笑意,轉眼便看到鐵奴納了四個妾妃,笑呵呵地看著傅柔,繼續(xù)說道:“柔兒,忘了錚兒吧,她們生的兒女,都是你的?!?/br> 傅柔怒氣上涌,恨聲道:“我不要!” 倏忽一下,傅柔醒轉過來。 眼前的布置十分熟悉,鳳梧宮。 沈弄璋、穆建錚和齊眉都在炕邊,見她醒來,皆松了一口氣。 “我睡了多久?”傅柔揉了揉有些昏漲的額頭,問道。 “兩個時辰。方大哥說你傷了左肺,需要靜養(yǎng)?!鄙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