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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聲:“親眼所見,如何不知?” 齊王呆若木雞。 ——親眼所見,如何不知? 親、眼、所、見! 霎時間,周身寒氣,順著脊梁骨向全身涌去。 齊王一下子就想通了很多事—— 為什么昔日公子翕那般溫柔和善,現(xiàn)今卻這般沉郁幽冷。 為什么公子翕死也要和自己的孫女于幸蘭退親,為什么公子翕寧可被于幸蘭杖打都要退親。 為什么公子翕做了燕王后,會如此……針對齊王! 蓋是……親眼所見! 原來丹鳳臺事變時,范翕也在丹鳳臺!然而無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都死在了丹鳳臺! 楚國!對,楚國一定也在其中隱瞞了他們!然而楚國怎么可能這么做?當(dāng)日楚國王女,和公子翕分明是仇敵啊。 齊王想得大腦混亂,一時清晰一時迷糊。然有一點(diǎn),他立時就明白了。范翕若是親眼看到周天子死的那一幕,范翕若是那日真的就在丹鳳臺……那么,范翕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齊國和解的了! 范翕會想盡法子除齊國! 因?yàn)楫?dāng)日出兵丹鳳臺的,不管衛(wèi)國相助了多少,明面上,都是齊國派的兵! 齊王一下子絕望。 他卻仍想穩(wěn)住范翕,問:“不知王君對當(dāng)日之事知道多少?” 范翕眸底陰暗。 他蹙眉。 微側(cè)了身。 他踱步兩步,幽幽望著燭火,眼中光空虛,并不看齊王。他陰郁無比地喃喃道:“當(dāng)日我去丹鳳臺拜訪我母親,我一年未見我母親,很是想念她。楚寧晰說她要?dú)⑽夷赣H,我自然要?dú)⒊幬?/br> 他說的顛三倒四。 記憶顯然有些混亂。 丹鳳臺那夜發(fā)生的事是范翕心中的噩夢,每每想起來都讓他置身人間煉獄一般。 范翕手撐著額頭,睜眼閉眼,感覺到眼前盡是血光。他看到母親冰冷的面孔,看到父王從湖邊上岸。他看到泉安一身血站在他面前,他想向前走,泉安卻流著血淚,勸他后退。 那一聲聲、一疊疊—— “公子!” “公子!” “公子——” 范翕臉色蒼白,他立在宮殿中,側(cè)身對著齊王,面容抑郁陰冷。 范翕現(xiàn)今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太穩(wěn)定,他情緒波動太大時,便會神智昏昏,記憶錯亂。他此時就糊涂了,撐著自己的額頭,喃喃自語道:“我本來想放泉安去外面做事的,他的能力不應(yīng)該只是對我跟前跟后。我看到他身上全是血,我每晚都和他說話,但他總不原諒我……” 齊王察覺到范翕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對。 他心動:這人……瘋了? 齊王不動聲色地下床,看范翕還在喁喁自語,齊王配合地問:“誰是泉安?” 糊涂了的范翕就回答:“是我的仆從,自小和我一起長大……” 齊王看那個青年還在神神叨叨地對著燈臺說話,眼睛一亮,頓覺得這是個好機(jī)會。齊王拖著自己老邁的身體,這瞬間他靈活得如同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一般,背對著范翕,齊王從床上跳下,就向殿門口跑去。 口上大呼:“來人!救命——” “砰——” 一股大力從后席卷向齊王。 齊王一聲悶哼,就被身后的力道扣在了門上。他額頭撞上木板,本就年歲大了,齊王這么被一撞,額頭就撞出了血,向下滲出。同時,身后那人按住他手腕,輕松咔擦兩下,就卸掉了他一條手臂。 齊王慘叫:“啊——” 身后人一拽他,冰涼的手掐住了齊王脖頸。“哐當(dāng)”,齊王被轉(zhuǎn)個身,后背壓到了門上。鮮血從齊王兩眼間向下流,兩鬢斑白都被染上了一片紅。而齊王喘氣微弱,驚恐地看著掐住他脖頸的雋逸青年。 范翕俯眼望他,低聲:“往哪里逃呢?以為我病了,就能把你忘了,放你走?你這個田舍翁,何不以溺自照?真以為做了這么多事,我會放過你?” 齊王被他掐住脖頸,臉憋得紫紅。他想推開范翕,但是他手臂被范翕所卸,動都動不了。他只能喘著粗氣,拼命開口:“豎子敢爾!這是寡人的王宮,是寡人的地盤!你怎么敢!” 范翕笑一下。 他道:“老頭子還做什么春秋大夢呢?事已至此,你的兒子們賣了你,你還不懂么?如果不是你兒子配合,我如何能進(jìn)的了齊王宮。真是可嘆,你拼命抓著手中權(quán)不放,你的兒子們又想從你手里搶權(quán)。真是有趣?!?/br> 他收緊手掌。 齊王開始翻白眼了,徹底喘不上氣了。 齊王意識開始昏沉,忽然覺得脖頸一陣輕松,范翕放開了他。他顫顫地倒在地上喘氣,驚恐地看著范翕。范翕卻不向他走過來,而是淡聲:“老頭子,你叫吧。叫得再大聲,也沒人會聽到。外面雨下得這么大,你現(xiàn)在所處的宮殿,又是你們齊王宮最偏僻的……” 齊王怒:“你少時,來齊國做客,老朽還親自陪你在王宮游玩,你竟這么對老朽!” 范翕目中噙笑,若有所思道:“這都是緣分。如果不是你曾帶著我參觀過齊王宮,我還想不到這里。” 齊王看范翕向他走來,暗金云紋拖過地磚,青年清雅高貴,此時卻讓人生懼。 齊王懇求道:“看在幸蘭的面上,你饒過我……” 范翕含笑:“于幸蘭?王君開玩笑,她哪來的面子?!?/br> 齊王:“你們畢竟曾差點(diǎn)做了夫妻……” 范翕幽聲:“可我都是騙你們的。我一直不過想利用齊國勢力而已,誰喜歡你們呢?我不喜歡啊?!?/br> 他走向齊王,齊王渾身顫抖,卻見范翕平靜地走過他,沒有俯身動手。齊王才松口氣,就聽身后一聲砰,灼熱襲來。他愕然回頭,見范翕長袖一甩,將齊王身后的蓮花燈臺直接掀翻了?;馉T卷上帷帳,剎那間,火就燒了起來……范翕走向第二座燈臺。 齊王恐懼:“你做什么?” 范翕不吭氣,他輕輕松松,幾下將殿中的燈燭全都掀翻推倒。轟轟烈烈的火向下塌,火舌和飛揚(yáng)的紗質(zhì)帷帳卷到一起。帷帳助了火勢,火光瞬間包圍他們,向齊王撲殺而去。齊王慘叫,慌張?zhí)?,但是殿中就這么大。 齊王奔向門口,大力拍門:“救命!救命……我是齊王!我是齊國君主!來人啊,來人啊——咳咳、咳咳!” 范翕大笑。 他笑得瘋狂。 齊王咳嗽得喘不上氣,聽到笑聲,他發(fā)著抖回頭,看那個黑衣青年就站在火海中,好像壓根不擔(dān)心火舌卷上他的衣袍一樣。 轟轟火勢在身后燃燒,范翕笑得肆意張揚(yáng)。 他忍俊不禁,他大笑不住,他欣賞著齊王的樣子,看著平時威武的齊王,如今像個普通小老頭一樣被火追著四處逃。范翕哈哈大笑,他瘋了一般,笑出了眼淚,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