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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認(rèn)錯人了?!?/br>男子出聲,殘忍將她從幻境中拉出來。認(rèn)錯人了?伶俐頭腦猶如僵老,遲遲發(fā)愣良久才緩緩動起來。是了。閬郎從未來過,戈敏從不緘默。來者并非她此生最掛念的兩個男子。“耶律赭鄴……”她竟誤將蕭淑妃之子認(rèn)作戈敏?茹太后覺察蒼老的眼竟是比她身子更早一步煢煢老去。她不由得心生自憐自嘲,忍不住去摩挲眼皮子。光滑細(xì)嫩肌膚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凹凸不平地褶皺。皮rou松弛,身軀發(fā)胖,黑發(fā)轉(zhuǎn)白。她每日清晨照鏡子,每一眼看的皆是此生最好最年少秀麗的日子。她怎會這樣老?以這幅相貌追下黃泉,閬郎可還會看她一眼?閬郎戀美色。他在世時道過。女子美貌一在眉骨相,二在氣韻佳。其三乃目,或玲瓏剔透,或天真魯莽。性情溫婉與頑烈,一看便知。茹太后曾被贊譽為天下第一美目女子。那時眉骨風(fēng)情無人配擔(dān)當(dāng)。十年后憑空冒出一個歡顏樓中鈴人蔻丹當(dāng)之無愧。而氣韻高貴如天仙下凡便是傳聞中江南水鄉(xiāng)一女子。也是之后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蕭淑妃。世上不缺美貌女子,但熟讀詩書,琴旗畫歌舞無一不通的美貌女子唯有蕭淑妃當(dāng)世無二。屆時傳聞她舒展歌喉可引來黃鸝共鳴,翩然起舞當(dāng)有百蝶相伴相隨。蕭淑妃不在宮中歌唱也并不起舞。她存心裝作木頭,裝聾充啞,悶聲不笑,卻依舊擋不住先王一顆心死死貼上去。茹貴妃便不再是帝王心頭第一知心人了。——為何世間男兒總多情?為何分明是男子編織情網(wǎng)引誘女兒家墜入,而后卻自顧自抽身,光留下孤零零女子傻傻癡等?茹太后不知。她始終不知。她十五六歲時多聰慧啊。口齒伶俐,出口成章。她看透天下男兒心卻故作不知,該嬌俏時嬌俏,該蠻橫時蠻橫。當(dāng)男子郁郁寡歡時,她便知要半是天真活潑,加之一半溫柔灑脫。有三四年,但凡提及女子茹依依,天下男子沒一個能憋住不贊她一句好。她還天生明白如何與女子相處,大方起來無能人及,馬虎沒心眼的勁兒可裝出騙人騙己的地步。當(dāng)天下第一才女與上京三大美人之一雙重名頭如高帽戴在頭上時,她自以為才貌雙全獨一無二。進宮選秀又如何?帝王后宮三千又如何?誰能與茹依依相提并論?她吃定唯有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與她頂是般配。于是就此在后宮浮塵一經(jīng)數(shù)年。物是人非。“母后可安好?”玄北一聲客套問好躍過漫長前朝,拉回她思緒。茹太后歷經(jīng)變遷的面目稍稍一動。她這時候遽然多了幾分力氣,能勉強撐起身子半倚靠床頭欄木坐著。也不知是否往昔那個朝氣蓬勃的茹依依渡她幾□□氣。她口干舌燥,身體卻反著來,一寸寸冰冷下去。茹太后拉了拉被褥,氣若游絲道:“哀家安好。大王可安心離去?!?/br>按往常二人相處,玄北應(yīng)當(dāng)離去。不知怎的這回他不走,光是站著,似乎猶豫是否該說些什么,又沒氣力去說了。茹太后瞟他一眼。能說的無非是先王,是蕭淑妃,是貝寧,是戈敏,是戈穎。這一個個的,不是已死就是將死。沒一個是她愿意說道的。她也看出,玄北也疲倦了,他也不愿提及這幾個人。可他不走。他或許看透了今夜是她最后一個夜了。再沒有第二個了。茹太后又緊緊抓住簾幕將滑下去的身體抬起來些許。眼前少了若有似無的阻擋,她更能清晰去看玄北了。玄北長大了。他抿唇瞪眼的兇悍小模樣尚在眼前。一轉(zhuǎn)眼,他身長拔高,雙肩寬厚,眉宇英俊軒昂,可惜面上一層陰翳走走停停,到底還是留下來了。這層陰翳是宮中人身份特質(zhì),沒一個缺的。任哪個沒心肝的人,在這兒也難是光快活。茹太后一時興起,朝他招招手,宛若第一次見這冷臉小子時對他招招手道:“來。你過來?!?/br>玄北一愣,果真走來兩步。當(dāng)年他也是如此。傻愣愣木樁似的杵一會兒,雙眼一翻充滿狠厲,宛若沖鋒陷陣的將軍唯恐陷阱,立即穿盔帶甲以防萬一。——我怕是失心瘋了。茹太后頓時清醒過來,又沙啞道:“停下吧。別再走進了。”玄北又停下。她們中間隔著五六步呵。偏偏是這五六步,說近不近,說遠(yuǎn)不遠(yuǎn)。抬眼可清晰望見,伸手卻觸碰不到對方。玄北深埋在心底下的、壓在面無表情做派下的無辜與惆悵紛紛活絡(luò)起來,一步步走過來,融進她血里,扒拉扒拉她蒼老的心。茹太后在心柔軟下去的一刻承認(rèn):她真的老了,要死了。否則對待該死的蕭淑妃之子,她怎會不由自主泛出一點點疼惜?仿佛這個也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嬰孩,哪怕成為帝王也是個需她關(guān)心呵護的兒。她辜負(fù)他多年,以至于愧疚。她看他,這樣看他,彌補似的用所有眼睛和所有隔閡去細(xì)細(xì)看他,就像風(fēng)住了,風(fēng)又起。自打貝寧死后,玄北埋怨她不曾出口求情。她們那淺淡的母子情就斷了徹底。再有戈敏之事。她們至多只能如此了。這五六步,一輩子也難縮過來了。茹太后本有一個非問不可的事?,F(xiàn)下不用問了。她明白了。玄北不會對戈穎下手的。而她白日里借機吵鬧,為他冠上不孝名義之舉,已是扯平了。你我恩怨就此兩消了,可好?她有些疲乏地看向他。一個孩兒的眼哪怕再深邃,在娘親眼里也不過如此的。他不吭聲,則是道:好。好。茹太后思及曾有一次戈敏打破先王心愛花瓶推說給玄北時,他就這樣沉寂。他有如一塊沉沉悶悶地大石頭,他是從不解釋的。不單單不解釋,還關(guān)著嘴不肯說一句好話軟話。他居然沒有更變過。她曾以為貝寧事后,倔強少年郎轉(zhuǎn)性為冷血無情??稍瓉硭麖奈锤冞^,只不過如同驚弓之鳥,深深地,將真情又深深地埋下去。茹太后一眨眼,眼前景象有些朦朧了。外頭淅淅瀝瀝雨打下來,啪嗒啪嗒頑皮落到里頭地上。另一半紗幔輕輕地飄蕩。“與母后說說話吧?!彼人詢陕暎氏迈r血,垂下眉睫。玄北就站在那兒,他思來想去,繞開所有沉重人事物,只道:“今夜雨過,明日該是晴天。”“晴天啊……晴天好……”茹太后自肺腑里悶笑兩聲。她不該指望玄北這小子能說出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