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能抵抗舊日創(chuàng)傷的只有兩樣?xùn)|西,時間和新夢魘——是的,四六級又開始報名了。

雖然病毒爆發(fā)時被中斷考試的同學(xué)，根據(jù)系統(tǒng)記錄,本次直接申請即可,免交報名費,但對于英語苦手宋斐來說，這點安慰根本無法磨滅考試本身帶來的心理陰影。

客觀地講,宋斐的學(xué)渣屬性完全是靠自身努力——努力地傻吃傻睡,努力地上課溜號，努力地放飛自我。如若不然,他不至于淪落到后進(jìn)生的行列,畢竟也是憑本事考的大學(xué)。

但是,他的英語苦手屬性，絕對是與生俱來。

很多英語好的同學(xué)都不能理解他語文好，英語卻爛的事實。因為在這些同學(xué)看來，二者語感有共通之處,剩下的無非就是背單詞,記語法。

宋斐承認(rèn)自己單詞量不夠,但就算偶爾遇見一篇大部分單詞都看得懂的，到最后他也能領(lǐng)悟出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意思，真是無法言喻的悲傷。

所以最后高考的時候，也是發(fā)揮不錯的其他幾科兜著超常發(fā)揮但仍然讓人淚目的英語分?jǐn)?shù)，才驚險過了這所大學(xué)的分?jǐn)?shù)線。

而一進(jìn)入大學(xué)，他在放松其他科目的同時,英語干脆徹底擱置了，每次期末，都是英語老師用惻隱之心送他過的及格線。

然而四六級的閱卷老師就沒這么和藹了。

宋斐甚至覺得，在看見自己糟糕的作文之后，老師說不定還會倒扣幾分來緩和一個教育者的憤怒。

于是一次次報名，一次次考試，一次次慘不忍睹的分?jǐn)?shù)，弄得他愈挫愈頹。

戚言曾在見識到他令人發(fā)指的考試分?jǐn)?shù)后，信誓旦旦要幫他攻克難關(guān)。當(dāng)然后面的事情就無需多言了，一雙勞燕分飛去，唯有四級笑春風(fēng)。

尸潮爆發(fā)的那兩個月里，宋斐曾無數(shù)次想過，只要能度過災(zāi)難，他一定會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珍惜大學(xué)里的每一寸時光。

事實上他也確實這樣做的。

上課積極往前坐，一字不漏，聚精會神，下課先寫作業(yè)再看書，一絲不茍，溫故知新。

戚言對此很是喜悅。好幾次宋斐在圖書館自習(xí)室里看著看著書，就感覺哪里怪怪的，一抬眼，準(zhǔn)是男朋友老懷安慰的愛意眼神。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直到考試報名截止的這個周末上午，440的房門被敲響。

王輕遠(yuǎn)空出的床位一直沒補(bǔ)人，這會兒的440里只有睡得五迷三道的宋斐、任哲和向陽。

后兩位也不知是睡得死還是不愿意動，反正就是不起。

宋斐無奈，只得恍恍惚惚地去開門，結(jié)果就看見了帶著撩人微笑的戚帥哥。

“今天……不是周末？”頂著鳥窩頭，宋斐還沒全醒，但開學(xué)至今周末都是用來睡到自然醒的，所以戚言這時候過來，他就有點不知今夕何夕。

“是周末?！逼菅哉f著，情不自禁捏了把他的臉，半睡半醒時候的宋斐是最招人疼的。

宋斐皺眉，nongnong的疑惑讓他都沒注意自己被調(diào)戲了：“那你來……”

“趕緊洗臉?biāo)⒀?，咱們?nèi)D書館，再晚就沒位置了。”

“學(xué)習(xí)時間不是周一到周五嗎？”

“誰定的？”

“我以為這是我倆之間的潛規(guī)則……”

“現(xiàn)在改了，不，應(yīng)該說今天開始，我們進(jìn)入新的階段?！?/br>
“什么階段？”

“四六級全力沖刺期?！?/br>
“……”

宋斐一個激靈，徹底醒了。

隨著440的門重新關(guān)上，仍在屋里床上的任哲和向陽，從被子里冒出頭，面面相覷，眼神感慨——男同志就是不一樣，談個戀愛都這么正能量。

彼時，宋斐已經(jīng)背著英語書、詞典、真題，踏上了漫漫征途。

周末的校園上午，有一種慵懶的安逸感。

宋斐和戚言并肩走在學(xué)子大道上，初秋的風(fēng)吹在臉龐，還帶著一絲溫?zé)帷?/br>
“病毒爆發(fā)的時候也是周末?！卑察o地走了一段，宋斐忽然說。

戚言怔了下，然后才甩甩頭，道：“別總想過去，多看未來?！?/br>
宋斐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覺得男朋友說得很有道理：“我跟英語天生犯克，真的，你別抱太大希望?！?/br>
戚言萬沒想到是這么一個“未來”，氣結(jié)之于，又有些失落：“如果還沒開始努力，你就給自己限定了一個結(jié)果，那結(jié)果就真的改變不了了?！?/br>
宋斐抿緊嘴唇，咽下了反駁的話。

戚言已經(jīng)比從前溫柔多了。要是把從前的戚言放到剛剛的語境里，肯定會說你的英語是給你自己學(xué)的，又不是給我學(xué)的，什么叫讓我別抱希望？！

所以他也不能再跟以前一樣，什么都還沒做，就覺得是無用功，然后單方面認(rèn)為逼迫自己做這些無用功的男朋友罪大惡極，不懂得換位思考，更別說憐香惜玉。

“怎么不說話了？”安靜乖巧從來都不是宋斐的風(fēng)格，這讓戚言有些沒底，口氣愈發(fā)和緩。

宋斐有點不適應(yīng)，直接不給面子的樂了：“你能來點正常語氣嗎？”

戚言被吐槽得有些尷尬，索性也不裝了，沒好氣揉了下宋斐頭發(fā)：“行不行，努力了再說！”

宋斐白他一眼，大聲嘆氣：“遵命！”

說話間二人已經(jīng)來到圖書館，不料圖書館里竟人滿為患！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報名截止刺激到了同學(xué)們那顆想發(fā)奮的心，一連走了兩個自習(xí)室，上座率都超八成，剩下兩成沒人，也占著各種各樣的物件，宣示著未來的主權(quán)。

及至第三間自習(xí)室，才勉強(qiáng)找到一個位置。

“怎么辦？”自習(xí)室很大，雖然沒什么人說話，但開著窗，也略有嘈雜，所以宋斐把聲音壓低，便沒那么醒目了。

戚言說：“你坐吧，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咱倆不坐一起，你還怎么監(jiān)……工?。俊彼戊吃鞠胝f監(jiān)視，話到嘴邊，還是委婉了。

然而戚言已經(jīng)看透了一切：“我會時不時過來，從門上的玻璃監(jiān)工。”

宋斐脊背一涼：“你讓我想起了高中自習(xí)課在后門玻璃外面那雙班主任的魔眼。”

“我不一樣，”戚言微笑，湊近宋斐耳朵，近乎呢喃了，“我?guī)е星??！?/br>
宋斐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你還能再rou麻點嗎？”

戚言想了想：“能?！?/br>
宋斐黑線：“你還真是為了鞭策我，無所不用其極?！?/br>
“那個，我不是故意打斷你們小兩口，”空座旁邊一直伏案的男生忽然抬起頭，指指自己位置，“但是你們可以坐我這里?！?/br>
“你要走了？”戚言訝異，上午時光才剛開始，這時候離開完全不合常理。

宋斐也訝異，但他的點不在座位，在人：“隋昊？”

瘦高個的男生沒好氣地笑：“謝謝你終于把我認(rèn)出來了。行了，你們學(xué)吧。我撤?！闭f完也不等二人反應(yīng)，就拿過書包把桌上東西一股腦往里收。

宋斐囧，連忙攔他：“你這是干嘛啊，弄得像我倆趕你走似的?！?/br>
隋昊擺擺手：“我自愿的?！?/br>
宋斐黑線：“你這么一說更像……”

轉(zhuǎn)眼，隋昊就收拾好東西站起來了，那叫一個干凈利落：“二位，請?！?/br>
戚言一頭霧水，只得沉默觀望。

宋斐其實沒比他好多少。隋昊是考古班的，大家都住在一層樓，平時公共課也在一起上，相熟不假。但要說好到這種“謙讓友愛”的地步，也著實詭異。

沒等宋斐想明白，已經(jīng)站起背好書包的隋昊，忽然給了他一個大力擁抱。

宋斐被抱得呼吸困難，剛想掙扎，卻聽隋昊在他耳邊道：“你是武生班的吧。”

宋斐怔住。

“你那破鑼嗓子，在廣播里一點沒失真，幾句我就聽出來了?！彼尻凰砷_胳膊，笑著輕給了他一拳，“這事兒干的帥。”

等宋斐反應(yīng)過來想說話，人家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只留給院友一個瀟灑背影。

落座的時候，宋斐的心情還有點上下飄忽，落不到地。

戚言倒是一直在地上落著呢，而且還有繼續(xù)往下沉的趨勢：“誰啊？”

“哦，考古的，一層樓住，都認(rèn)識?！?/br>
“你對他做什么了？”

“啊？”

“不是說你干的帥嗎，你對他干什么了？”

“……”

宋斐這才反應(yīng)過來，隋昊前面都是耳語，只最后半句沒藏著，讓戚言聽著了。

這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情況。

宋斐看向男朋友，不懷好意地挑眉：“你猜?！?/br>
戚言緩緩瞇起眼睛，不猜，只微笑。

安靜而漫長的兩分鐘以后——

宋斐黑線，投降：“他聽出來廣播里是我了?！?/br>
戚言不為所動，甚至，還淡淡皺起了眉。

宋斐囧：“我沒騙你，就這些，他肯定也看著微博了，一聯(lián)系就明白了?！?/br>
戚言仍然沉默。直到把宋斐看得快發(fā)毛了，才忽然開始抬手在他身上一頓拍，那手法怎么看怎么像撣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從沙塵暴里出來呢。

宋斐被拍得徹底懵逼，才聽見戚言不高興地嘀咕：“有話就面對面好好說，瞎摟什么?！?/br>
宋斐眨眨眼，有點跟上對方的腦回路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甜，甜到心縫里了……

“真想拿英文報紙把你糊起來?！?/br>
“……難為你想出這么沒人性的創(chuàng)意。”

他倆之間就不能深情超過三分鐘?。?！

小插曲過后，兩個人也就沉下心來，認(rèn)真自習(xí)了。

人手一套真題，宋斐四，戚言六。

宋斐對天發(fā)誓，他真的態(tài)度特別端正，也真的很認(rèn)真去做題，但當(dāng)一篇關(guān)于“俄羅斯專家用一系列實驗研究睡眠對人的影響”的文章，被他理解成“俄羅斯特工用一系列催眠手段從不同人口中套取情報”后，當(dāng)他滿心歡喜認(rèn)認(rèn)真真答了文章后面的五道選擇，結(jié)果全錯之后，他終于絕望了。

全蒙C還能至少對一個呢，這他媽努力理解的還沒有蒙的準(zhǔn)！

宋斐生無可戀，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能暗暗嘆口氣，悄悄停下筆，用余光看男朋友。

全神貫注的戚言，簡直不能跟帥，單是余光掃側(cè)臉，就看得宋斐心蕩神馳。

然而男朋友的顏值終究不能換成自己的四級分?jǐn)?shù)。

宋斐把眼睛重新放回真題上，深吸口氣，奔赴刑場似的，繼續(xù)埋頭苦做！

“實在不行就算了?！逼菅院鋈怀雎?。

宋斐嚇了一跳，手上一抖，自動鉛筆尖就斷了，他一邊著急地按新的出來，一邊跟戚言解釋：“沒不行啊，我馬上就做完一套了，對，準(zhǔn)確率是低點，但萬事開頭難嘛……”

“不，你說的對，有人天生對數(shù)字敏感，有人天生對文字敏感，也有人天生對英語無感，你就是這種人?！逼菅哉f得很認(rèn)真，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但也沒生氣，好像就是靜靜陳述事實。

宋斐咽了下口水：“你忽然這么善解人意，我有點方……”

戚言趁四下同學(xué)都專注學(xué)習(xí)，飛快抬手摸了把宋斐的臉，憐惜親昵。

宋斐被摸得三魂七魄都酥軟了，正回味，就見戚言遞過來一張用紙折成的信封，而且生怕他不知道信的屬性似的，信封上還畫了一顆心。

光顧著看戚言，根本沒注意這人是什么時候?qū)懙男牛?/br>
宋斐的厚臉皮是扛得了黃暴，擋不住純情，雖然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又不太敢相信，于是嘴唇動了半天也沒出聲，更是遲遲沒伸手接。

戚言索性把信封塞到他手里，大大方方告訴：“情書?！?/br>
宋斐總算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都信息時代了，就、就不用搞這些了吧……”

戚言：“如果你把咧到耳根的嘴角收回來，會更有說服力?！?/br>
宋斐也顧不上說話和表情搭不搭了，拿起來信封就要拆，卻被戚言阻止。

“回去再看，我害羞?！?/br>
“……”

這種平鋪直敘的語氣毫無波動的表情也和這句話完全不搭好嗎?。。?/br>
無論戚言的害羞是真是假，但情書總是實實在在攥到手里的，這就好像在毛驢面前掛了個胡蘿卜，但又不讓毛驢啃，慘無人道??！

仿佛看出了男朋友的焦灼，戚言幫他把情書和真題鉛筆一起塞進(jìn)書包：“回宿舍吧?！?/br>
宋斐感覺得到了大赦。

不過他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他了，英語再難啃也要啃，現(xiàn)在只是暫時離開——誰讓好奇心戰(zhàn)勝了上進(jìn)心啊！

扔下一句“中午一起吃飯”，宋同學(xué)就如風(fēng)般刮離了圖書館。

說是回宿舍看，但走出圖書館，宋斐就迫不及待把信封從書包里掏出來了?？勺鲑\總是心虛的，于是掏出來之后他也沒馬上看，而是攥著信封噠噠噠跑出學(xué)子大道，一路前行直到鉆進(jìn)明風(fēng)湖小樹林，才有了些許安全感。

向陽和任哲肯定還在宿舍呢，他要真回宿舍看，才是一點隱私都沒了！

心跳如擂鼓，宋斐便在這咚咚咚里，滿心期待地打開信封。

戚言的手很巧，他是直接把信折成了信封，而且是兩張疊在一起折的，所以拆開來，就是兩張寫滿了字的紙。

嗯，寫滿了，英文字。

……媽了個蛋！寫成花體也是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全旋媽了個蛋?。。?！

“啊啊啊啊啊——”仿佛配合宋斐心境似的，旁邊林子里忽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

宋斐被嚇的都忘了罵男朋友，捏著信紙悄悄靠近聲源。

“淘氣的，mischievous，m-i-s-c-h……h(huán)后面是什么啊啊啊?。。?！”

聲音越聽越熟悉，宋斐下意識停住腳步。

透過層層綠葉，他看見昔日并肩戰(zhàn)斗的伙伴正抱著樹抓狂，不時拿頭去撞，簡直是用生命在背單詞。

悄悄退回安全地帶，宋斐暗搓搓掏出手機(jī)，撥通了電話。

樹林那邊很快響起不算太真切的手機(jī)鈴，片刻后，聽筒里傳出周一律的聲音：“宋斐？”

“嗯，”宋斐憋住笑意，鎮(zhèn)定地問，“你干嘛呢？”

那邊略有遲疑，然后才答：“湖邊散步呢?！?/br>
“散步？”

“周末嘛，過來吹吹風(fēng)，看看景，心曠神怡?！?/br>
“心曠神怡？”

“對啊，融入大自然，還有什么比得上大自然的綠色……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說話怪怪的？”

“沒有啊，就是想你了，聽聽你聲音，好了我要做四級真題了你也別總玩要加油哦拜拜！”

掛上電話，宋斐于無聲中，樂成了跳跳糖。

不想沒樂完，手里電話忽然響起短促提示音，宋斐打開微信，是喬司奇發(fā)的一個小視頻，還有一行文字——你們猜周一律在湖邊樹林里干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點開視頻，赫然周一律撞樹現(xiàn)場實拍，連同英文單詞拼讀都一并錄進(jìn)去了！

宋斐連忙退出，生怕?lián)P聲器暴露自己。

下一秒，他四下環(huán)顧，聯(lián)系小視頻的拍攝角度，判斷另一位偷窺者喬同學(xué)可能藏身的位置。

然而沒等他找到，就聽不遠(yuǎn)處周一律怒吼：“喬司奇——”

這一嗓子情真意切，林子里的鳥都驚飛了。

宋斐以為是周一律也看見了視頻，可隨著再度靠近案發(fā)現(xiàn)場，混雜在一起的兩個聲音讓他明白過來——人家兩個小伙伴已經(jīng)碰頭了！

顯然喬同學(xué)按捺不住寂寞，自己跳出去了。

宋斐沒敢靠得太近，只斷斷續(xù)續(xù)聽見一個想捅壽司槍，一個想掏瑞士刀。

按理說都一個戰(zhàn)壕出來的伙伴，兵戎相見什么的多唏噓。

但這倆人的友情是大海，不浪打浪不澎湃。

這邊小樹林不宜久留，宋斐只好去對岸，總算找了個風(fēng)景宜人的位置，席地而坐，開始啃字典翻譯情書。

全世界恐怕就他一個人，看情書看得這么辛苦。

翻譯工程遠(yuǎn)比他想的漫長。

不單單是認(rèn)識每一個單詞就夠了，還要串起來成意思，有時候一個句式?jīng)]注意，意思就岔了。偏偏挨千刀的戚言還喜歡用復(fù)雜句式，簡直……挨千刀的?。?！

及至中午，宋斐才算是大概弄透了兩頁紙。

所謂情書，其實更像是戰(zhàn)斗回憶錄，一切讓人臉紅心跳的表白都沒有出現(xiàn)不說，還大部分篇幅都是歌頌小伙伴們的足智多謀，善良英勇。

宋斐無比失落，不死心地翻來覆去又把信通讀了好幾遍，還是沒有新發(fā)現(xiàn)。

這時戚言來了電話，仿佛算準(zhǔn)時間似的：“該吃飯了。”

宋斐悶悶不樂：“你自己吃吧?！?/br>
戚言：“信看完了？”

宋斐：“嗯。”

戚言：“真的？”

宋斐：“這有什么可騙你的?！?/br>
戚言：“真讓我挺意外的，我還以為你至少得看到晚上?！?/br>
宋斐拍案而起，本來沒讀到少兒不宜就很不開心了，這人還繼續(xù)拱火：“兩頁破紙，我五分鐘就看完了，你這種水平的情書，呸，屁情書，就是英語作文，別說一封，一百封我都跟看小學(xué)語文課本似的！”

戚言：“太好了，第二封我送你寢室去了。”

宋斐：“……”

戚言：“斐？”

宋斐：“我就是隨便說說你不用這么認(rèn)真的……”

戚言：“里面有驚喜。”

宋斐：“我這就回去！”

所謂驚喜，就是終于有一句夸自己的話了，還是在第三頁也就是最后一頁的最后一個自然段！

這一封信更加復(fù)雜，生詞更多，密密麻麻三大頁，等宋斐抱著字典全啃完，都傍晚了。

向陽和任哲最初還很好奇，到底戚言想跟宋斐說什么情話，等到看完室友一下午的辛苦，忽然覺得，單身狗也挺好。

有了第二封，就有第三封，有了第三封，就有第四封，除了第一天兩封，其余都是一天一封。不管星期幾，也不管是分開上課還是一起自習(xí)。

戚言的英文信就像不要錢似的，一連寫了三十天，整整一個月！

其實到第三封宋斐就明白戚言的意圖了，待到第十五封，他干脆跟對方挑明了講，說已經(jīng)不那么打怵英語了，讓對方不用再這么費心。

然而戚言不為所動，執(zhí)著得像個……變態(tài)。

宋斐現(xiàn)在一聽“情書”倆字兒，都想飆英文，再這么下去絕逼要作病。

可這天，他還是收到了第三十二封情書。

還是圖書館，還是這個自習(xí)室，要不是周圍同學(xué)太多，他都想抱著桌子腿哭。

戚言還是那樣溫柔：“打開看看?！?/br>
“不?！彼戊惩耆荹冷漠.jpg]。

戚言莞爾，忽然道：“最后一封了?！?/br>
宋斐愣住，一臉不敢相信。

戚言也不急，似乎篤定宋斐會接。

好吧他又贏了。

宋斐嘆口氣，接過信封，半信半疑地拆開，沒等全拆完，他就瞪大眼睛——紙上不再是熟悉的手寫花體，而是一段中規(guī)中矩印刷的真題！

“這就是你的最后一封情書？！”宋斐覺得前面三十一封加起來都沒有這一封拉的仇恨大。要知道他已經(jīng)整整一個月沒做題了，天天除了跟戚變態(tài)的情書斗智斗勇，就是翻字典背單詞，好為下一封“挑戰(zhàn)信”的到來做儲備。

“試試看?！逼菅赃€是那副欠抽的悠閑模樣。

宋斐磨牙，心一橫，做！

前面三十一封理解都做了，這第三十二封不就是在文章下面多了五道選擇題嗎，蒙也能蒙對仨倆的！

打定主意，宋斐伸手就要撈字典。

戚言卻比他快一步把字典拿走：“不許看?！?/br>
宋斐黑線，但脾氣上來了，也顧不得那么多，硬著頭皮也要繼續(xù)。

漸漸地，宋斐靜下心來，等讀完第一個自然段，徹底進(jìn)入了理解模式，然后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些以前讀起來磕磕巴巴的文章忽然順暢了，再不用半蒙半猜，哪怕遇見一兩個生僻詞，卡住了，但結(jié)合前后語境稍微聯(lián)想一下，也都通了！

待到開始答題，思路幾乎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除了最后一道題，三個錯誤答案稍微有些迷惑性，其余四道題，錯誤選項連干擾都夠不上，一眼就可以排除！

一口氣答完，宋斐驚訝地看向戚言，滿眼喜出望外！

戚言舒口氣，仿佛等這天也等了很久：“學(xué)英語，除了死記硬背，其實更重要的是語感。這是一門語言，不是一門科學(xué)，不能拿公式去套。一句話里的所有詞你都認(rèn)識，也未必能理解它準(zhǔn)確的意思。所以除了多背，還要多讀，多感受?！?/br>
宋斐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心徹底被這人填滿了，隨著每一下心跳，都能感覺到他的分量。

“愛死我了你就說，別控制?！逼菅怨雌鹱旖牵瑥澚搜劬?。

宋斐沒好氣白他：“能不能從我身上多學(xué)點優(yōu)良品質(zhì)，別總學(xué)這不三不四的。”

戚言伏案趴下，側(cè)臉看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夠似的：“等你四級過了，我?guī)愫煤梅潘煞潘??！?/br>
宋斐不樂意：“不過就不放松啦？”

戚言笑：“行，也放，不管考成什么樣，都放?！?/br>
宋斐樂顛顛湊近戚同學(xué)：“那你有什么安排，能提前透露一下嗎？”

戚言：“不行。”

宋斐：“少來，你肯定已經(jīng)安排好了，快點，我要求劇透！”

戚言：“呃?！?/br>
宋斐：“是男人就爽快點！”

戚言：“水床Py?！?/br>
宋斐：“……”

——這他媽到底是誰給誰放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