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靠在椅背上看譚宗明，看他陷在夜色里。譚宗明瞥見他醒了，笑笑：“睡吧，馬上回晟煊。明天你上班嗎？”

趙啟平搖搖頭：“休班?！?/br>
譚宗明輕聲道：“那正好，折騰這一頓?！?/br>
趙啟平的眼皮越來越沉，勉強眨了眨：“不要累到，不行咱們就找個旅店休息一晚上。”

譚宗明看著前方：“我有數(shù)，放心吧。車上有你，不會掉以輕心的。我現(xiàn)在狀態(tài)很好?！?/br>
趙啟平長長的睫毛扇動幾下，沉沉睡去。譚宗明看了一下他。一霎一霎的路燈光慌張留戀地拂過他的臉，他無知無覺，毫不在乎。

譚宗明深深呼吸，抿嘴微笑。

等回到晟煊，已經(jīng)是深夜。趙啟平醒過來，輕輕伸個懶腰。譚宗明愛看他懶洋洋的樣兒：“醒了?！?/br>
“咱們在哪兒？”

“晟煊我的專屬停車庫?！?/br>
趙啟平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靠在車身上晃腦袋，脖子有點痛。

“上樓，洗漱好了我給你按一下。”

趙啟平笑笑。

兩個人折騰一頓洗漱完畢，趙啟平趴床上譚宗明坐在一邊用手指按他的頸椎。趙啟平很舒適地呻吟，譚宗明咳嗽一聲：“不要發(fā)出那種聲音。”

趙啟平懶懶散散地笑：“哪種聲音?！?/br>
“撩我的聲音。”

趙啟平偏過臉來看譚宗明：“撩到了嗎？”

譚宗明捏捏他的臉：“你今天累一天，好好休息吧。我心情挺好，別擔心。”

趙啟平嘆氣：“哪有挺好，你知不知道你臉色一直泛青?！?/br>
譚宗明忍俊不禁：“那還是人臉色么?！?/br>
趙啟平迷茫地眨眼：“其實舟山挺好的，只是去吃海鮮的話。”

譚宗明低聲笑，摸趙啟平的臉：“是我不好，下次一起去吃海鮮，別的什么也不干?！?/br>
趙啟平用臉蹭蹭譚宗明的手，蹭著蹭著又睡著了。

譚宗明靠著床頭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趙啟平起床，震驚地看見譚宗明站在盥洗室里洗漱刮胡子伺候自己的臉。

“你居然……起得比我早?！?/br>
“偶爾這樣也不錯。不迷瞪不犯起床氣的我看起來怎么樣？”

“你昨晚沒睡吧?！?/br>
譚宗明撐著洗手臺靠近鏡子，仔細觀察有沒有哪里沒刮干凈，順便觀察自己的鼻毛有沒有長出來。一切細節(jié)必須一絲不茍。

趙啟平默默地去廚房準備早餐，烤吐司片煎蛋煎培根，給譚宗明熱了一杯牛奶，給自己榨了杯橙汁。譚宗明磨嘰半天終于出來，看見趙啟平穿著睡衣擺早餐。他們倆難得一起吃早餐，譚宗明覺得有點新奇的幸福感。

早上休息室的陽光清晰透亮，趙啟平站在窗前，畫似的。

“嘿，你是從哪幅名畫上下來的？”譚宗明揣著手看他：“剛好就跑到我家里了，田螺先生?！?/br>
趙啟平看他一眼，挺嚴肅。他自己去洗漱，譚宗明在餐桌前看著報紙等他。

挺好的。譚宗明翻了一頁，心想，這才夠滋潤。

早餐過后，趙啟平端上兩只大杯子，咣當放在兩人中間。譚宗明一愣，玻璃杯里的這個色澤……

“咱倆一人十根大苦丁。”田螺先生看著譚宗明，舉起扎啤杯子：“先干為敬?！彼研囊粰M，仰頭就灌。譚宗明張著嘴看他，他硬是把十根苦丁茶給喝了。

“……你，現(xiàn)在臉色也泛綠了?！?/br>
趙啟平瞪著譚宗明，根本說不出話，他現(xiàn)在找不到自己的嘴。

苦得都麻了。

趙啟平頻繁地吞咽，看上去要吐。譚宗明站起來敲他的后背：“你這是要表演特技么……瞬間喝掉苦丁茶？”

趙啟平咬著牙回嘴：“同甘共苦！同甘共苦懂嗎？把你的喝了！”

譚宗明看他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坐回他對面，優(yōu)哉游哉地把自己扎啤杯里的茶喝掉：“泡得真不錯?！?/br>
喝完苦丁茶，看著臉色越來越綠的小趙醫(yī)生，譚總大笑起來，打雷似的。他用手指抹淚花：“我知道你是想和我同甘共苦，謝謝親愛的。你說我矯情不矯情，我都沒見過我外公甚至還想揍他，難過個什么勁兒?！?/br>
趙啟平終于忍不住去漱口，漱完嘴里有股莫名的清甜味兒。他嘖嘖嘴：“這真的回甘。”

譚宗明看他：“先苦后甜。”

晨曦中小趙醫(yī)生笑著坐在他對面。

對嘛。

先苦后甜。

上午李熏然沒什么事，在辦公室里突然接到亮亮老師的電話。

“你是凌應(yīng)然的家長嗎？”

“是，他怎么了？”

“發(fā)燒了，來接他吧?！?/br>
老師怕傳染給別的同學(xué)，一個班幾十個人，一倒倒一片。李熏然開車到學(xué)校，亮亮背著阿貍耳朵包坐在大門口，滿臉通紅。李熏然開車門跑下來：“你老師呢？”

“老師要上課。”

李熏然也顧不上其他，讓亮亮上奧迪。亮亮覺得自己鼻子眼睛噴火，肺是銹了的風(fēng)箱。

“去看校醫(yī)了沒？”

“校醫(yī)給量了量體溫，三十九度?！绷亮辽袼己芮宄骸八f得去醫(yī)院。我就讓老師打你的手機?！?/br>
李熏然一路開車進附院。這時候凌遠肯定在忙，但是到了附院他能踏實點。下車李熏然抱著亮亮往急診去，亮亮蠕動一下：“叔叔，我自己走吧。我挺重的?！?/br>
“抱得動，抱得動?！崩钛淮鴼饪焖俚刈撸骸半y受不難受？”

亮亮伏在他肩膀上，蔫蔫的。

李熏然急糊涂了，出血熱之后附院就增設(shè)了發(fā)熱門診，他完全忘記，抱著孩子往急診跑。急診的護士站護士很生氣：“發(fā)燒干嘛跑這里來？去發(fā)熱門診！”

李熏然抱著亮亮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熱門診？”

護士剛值了一夜班累得不耐煩：“出大門左邊！瞎跑什么。”

李熏然吐口氣什么也沒說抱著亮亮出急診，小跑著往發(fā)熱門診去。

發(fā)熱門診是個單獨的小門診，在急診對面。李熏然和亮亮都戴了口罩，亮亮有點害怕。李熏然輕聲道：“這樣才安全?！?/br>
亮亮攥著他的領(lǐng)子，臉貼著他的頸窩。

李熏然填了張表，仔細回憶亮亮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似乎沒得流感也沒什么傳染病接觸史。他班上的同學(xué)都活蹦亂跳，沒有請病假的。

測量體溫，查血象，還做了個胸透。亮亮的臉紅得發(fā)亮，他輕聲抱怨：“叔叔我渴?！?/br>
李熏然一直抱著他：“馬上就好了?！?/br>
檢查結(jié)果很快出來，一般發(fā)熱。醫(yī)生開了轉(zhuǎn)診單，轉(zhuǎn)去兒科。不過先得繳費，亮亮執(zhí)意自己下來走，不要李熏然抱。李熏然領(lǐng)著他，兩個人忘了摘口罩，一路捂著去排隊繳費掛號，然后去了兒科。

兒科裝修得比較盡心，五顏六色為了討孩子喜歡，還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