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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苓苓慚愧的垂下了頭。 她開始反思,在這段感情里,其實一直都是裴明榛付出的多,她開始時試圖抗拒,后來又想逃避,哪怕認(rèn)清楚自己的心了,知道喜歡他,可只要發(fā)現(xiàn)不對,就會想跑。 這也太渣了…… “我知道,阮阮很缺乏安全感,”裴明榛輕輕揉了揉阮苓苓的頭,“我也是。” 他長長嘆了口氣,看向無垠夜空:“我從記事起,就很崇拜我父親,他是個學(xué)識淵博又偉大的人,走的是最危險的路,去的是最危險的國家,每一次出使交涉,都是九死一生,可他每一次每一次,都能送回最有價值的消息,哪怕是邊界輿圖?!?/br> “他時常不在家,可在我和我娘心里,地位形象從不曾減半分。我總是很想念他,想要長大后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睿智崇高,堅韌勇敢。” “可那一年,他突然失去消息,沒有回來?!?/br> “外面有很多傳言,說他死了,降了,更多的是說他叛國了,我娘一下子就倒了,家里也……大形勢和輿論總會犧牲一些東西,一些人,我父親的事沒有定論,我不會被定罪,但過得不會好?!?/br> 裴明榛把手搭在眼睛上,聲音越來越緩越來越淡:“……二嬸和余姨娘沒少策劃向我動手,祖母護(hù)我,我才活了下來??晌夷锼懒??!?/br> “我曾經(jīng)恨過,為什么她們要害我?為什么祖母不能保護(hù)我更多?可后來我明白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場。二房那里,我是不重要,甚至不必要的人,祖母那里,因頭頂這個姓氏,這份血脈,只要我不死就好,其它的都得看我自己,她只是沒有那么疼愛我,有什么錯?何況最該疼愛我的人……” “最應(yīng)該疼愛我的人,我母親,并不是別人害死的,是她自己堅持不下去了。死亡是她給自己選的路,于是她解脫了??伤饷摿耍夷??” “不說了——不要再說了!” 阮苓苓緊緊抱住裴明榛,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我不想聽,你不要這樣……” 人生活在世間,成長的傷痛可能不一樣,但一定都有,有些是深藏在心底,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想說出來,不想再回憶細(xì)節(jié)的。 裴明榛說這些話時聲音很淡,音色甚至很平靜,也沒有讓她看到更多的表情,可她知道他的心在痛,她能感覺到他的難過和悲傷,甚至透過重重歲月時光,她能看到當(dāng)時的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從一臉憧憬快樂,慢慢的不會再笑,一顆心從柔軟慢慢變得堅硬,他背負(fù)了很多這個年紀(jì)不應(yīng)該背負(fù)的東西,咬著牙慢慢長大,長成一個沒有表情的青澀少年,再到無悲無喜冷漠疏離的青年。 “沒事,不怕,都過去了?!?/br> 裴明榛的確不想說出這些,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軟弱,只有無能的人才會沉溺于過去的不平,可看著小姑娘哭花的臉,他突然就有些釋懷,這些過往,好像真的沒什么。 并不那么重要,也不值得他記這么深。 他環(huán)住小姑娘,唇角微微揚起:“我在那時,看盡了人們背后最大的丑惡,小時候不懂事,被人坑過騙過,有男人也有女人……所以也不在乎了?!?/br> 他抬起小姑娘的下巴,眉眼深邃,內(nèi)里似乎有光,有前所未有的懇切和虔誠:“我這輩子想要的,不過是一點溫存和真心,我以為不配再擁有,沒想到遇到了你?!?/br> “你既然闖進(jìn)我的生命里,勾起了我這點念想,我就不會放你離開?!?/br> 裴明榛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很緊。 阮苓苓被他握的生疼,也終于懵懵懂懂的明白了,當(dāng)時花玲說過的話。 裴明榛這個人,因為經(jīng)歷復(fù)雜,小小年紀(jì)就敏感多思,他很難敞開心扉接受一個人,可一旦接受,就是永恒。 這是他的桎梏,也是執(zhí)念。 他經(jīng)不起失去,也永遠(yuǎn)不會有下一次。 心念一起,便是一輩子。 阮苓苓心跳的很快,有些承受不起這種份量,心里又酸又軟,不知道說什么,下意識想扯開話題,不讓裴明榛繼續(xù)沉浸在傷感里:“那個豆豆……” 話一說出口,自己就后悔了,怎么又提這個話茬! 裴明榛微微瞇了眼:“花玲是不是沒和你說清楚,我對她從來沒有任何意思?” 阮苓苓頓時卡?。骸罢f,說清楚了的,她跟我說了當(dāng)年的事,那件……很糟糕的事?!?/br> 她佩服裴明榛,也感謝他。 謝謝他經(jīng)歷苦難,心里仍有底線,謝謝他喜歡自己,仍然有堅持和原則。 這樣的他簡直太耀眼,讓她舍不得放手。 裴明榛沒注意到阮苓苓眼底的情緒起伏,只沉默片刻,嗤笑一聲:“她對你倒大方?!?/br> 像是滿意,又像是不太滿意。 滿意的是小姑娘不會誤會他了,不滿意的是……惦記小姑娘的人又多了一個。 未來首輔大人心里有點小醋。 他握著小姑娘的手:“初初見到花鈴,沒告訴你,是我小氣,想看到你吃醋,后來想說,各種暗示,你又不在乎,我這一肚子話就堵了回去……我跟花鈴多見了次,只為套出她身邊的叛徒,并沒有跟她靠近,只街上那一次為了引起你注意和她走近了些,但也隔著一步的距離,我沒碰到她一星半點——” 阮苓苓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很感謝你?!?/br> 裴明榛握住她的手,哼了一聲:“銀貨兩訖,一筆交易而已,我不需要她的感謝?!?/br> 氣氛突然輕松,阮苓苓有些想笑:“那這個豆豆你不記得,我呢?我似乎也有個叫豆豆的小名,你知不知道?” 裴明榛看著小姑娘,想了想,道:“我少年時曾與你見過一面,自是知道這個小名,但你從來不提,我以為你不喜歡被這么叫?!?/br> 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背:“不叫也挺好,你現(xiàn)在長大了,不需要賤名壓著也能平安順?biāo)?。?/br> 阮苓苓憋了憋還是沒憋住,問他:“那小郡主的名字來自一首詩,有相思豆的意思,那她如果也叫豆豆,你會不會喜歡?” 裴明榛:…… 他一臉懷疑的探上小姑娘腦門:“生病了?” 阮苓苓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但莫名奇妙就是想要一個答案,拍掉他的手,力氣還有點大。 裴明榛皺眉:“我為什么要喜歡那個一點都不溫柔,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兇女人?” 阮苓苓:…… 裴明榛:“你為什么對這個名字這么執(zhí)著?” “就……”阮苓苓有點虛,“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沒來,一直都沒出現(xiàn),你會喜歡誰?” 裴明榛感覺這個問題十分莫名其妙,但小姑娘問了,他就耐心想了想:“大約,不會喜歡上誰吧?!?/br> 他的經(jīng)歷里,太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