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倒也自覺，說道：“小的叫吉利?！?/br>
說罷，吉利再憨道：“是上頭的jiejie們說小的叫這名字，才與吉祥閣長相配?！?/br>
怕是染陶取的，趙十一原本忽然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

那便明日再與吉祥交代吧，趙十一這般想著，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吉利又站了片刻，才盤腿在床榻坐下。

他實在不是個機(jī)靈的人，但是他也知道，陛下信任他，給他吃的，還特地給他賜名，他就要聽陛下的話。陛下既然要他盯著吉祥，更是親自對他說那事他知陛下知，這是何等的體面哪？

那他就萬萬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

只可惜他常趁吉祥不在時，偷偷去瞧他睡覺的屋子，至今尚無發(fā)現(xiàn)。

他覺著有些對不住陛下的信任。

胡思亂想著，吉利也困頓起來，靠著床柱子，他也漸漸睡著。

正睡得香，僅是一道幔帳之隔，突然響起急促而驚慌的喘息聲，吉利立即便醒了。他立刻爬起來跪到床榻上，輕聲道：“小郎君？小郎君？”

他連喚兩聲，小郎君并未應(yīng)他。他雖憨，卻也是少時進(jìn)宮，經(jīng)過老太監(jiān)多年訓(xùn)導(dǎo)的，他立刻想起，小郎君是不會說話的！

他擔(dān)心，便伸手，想要撩開幔帳，他道：“小郎君，小的擔(dān)憂您，這便撩開幔帳了?！?/br>
他卻沒能撩開，小郎君在里頭死死地拉著幔帳，不讓他拉。

吉利的確憨，這么一來，他愈發(fā)擔(dān)心，守夜是他的職責(zé)。他反而站了起來，輕聲道：“小郎君，您讓小的看一眼吧！若是身子不舒服，小的也好去叫御醫(yī)！不會驚擾了陛下，御藥局也有御醫(yī)值夜，不妨事的！”他人高馬大，又壯，伸出粗壯的手臂，再去拉幔帳。

趙十一此刻正心慌，手抖得厲害，完全使不上勁，他的力氣敵不過吉利，一時之間他竟出聲道：“不許拉！”

吉利傻眼，小郎君不是不會說話嗎？他的手頓住。

趙十一破罐子破摔，沉聲道：“給我老實待著！跪下！”

吉利當(dāng)真被嚇到，也真的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

內(nèi)室中又恢復(fù)一片寂靜。

趙十一卻還在喘氣，只是他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被子隔斷了他的喘氣聲。

他這才敢顫抖著手去摸自己的身下，底褲中滿是涼意，那處是濕的。

他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知道這是什么。

他上輩子吃得不好，過得不好，直到十三歲上頭才出頭一回的精。

這輩子，進(jìn)宮以來，吃得格外好，他又想快些長大，吃得十分多。十一歲便出精，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根本不至于令他如此心慌。

他慌的是——

他慌的是方才的夢。

他夢見趙琮召錢月默侍寢，明明撩起布簾，走進(jìn)趙琮內(nèi)室中龍床前的人是那清清雅雅的錢月默。偏偏下一刻，他變成了躺在龍床上的人，他似乎回到了上一世。他心冷又硬，陰險狡詐，穿衣只愛深色，他喜好藏匿。哪怕是褻衣，也是黑色。

他夢見了身穿黑色衣服的自己，躺在龍床上，隨后幔帳被拉開。

趙琮竟然出現(xiàn)在床前，趙琮只穿一件朱色長衫，趙琮對他笑，趙琮的眼角上挑，趙琮的眼角甚至有眼淚。趙琮忽然從袖中拿出一把秀氣而精致的短刀，袖口滑落，露出他白皙的手腕。窗外又忽有風(fēng)吹進(jìn)，吹起趙琮的頭發(fā)，頭發(fā)纏繞著趙琮手中的刀。

不該有顏色的夢，卻又有了顏色。

有黑色的他，與紅色的趙琮，還有趙琮黑色的發(fā)，與白瑩的皮膚，以及閃著銀光的刀。

趙琮俯身，叫他：“小十一?！?/br>
趙琮伸手撫摸他，撫摸他的指尖，撫摸他的手臂，撫摸他的脖頸，撫摸他的臉頰，撫摸他的……

趙琮的手突然撫摸至他的胸前，刀瞬間沒入他的肌膚——

他既愉悅，又痛苦。

他仿佛又死了一次。

他醒了過來。

一個激靈之后，下身如被涼水澆過一回。

趙十一深埋在被中，久久未動。

趙琮撫摸他時，指尖的溫度是那樣熟悉，熟悉的冰涼。趙琮手中的刀，沒入他的肌膚時，觸感也是那樣的熟悉，同樣是熟悉的冰涼。

這個夢令他驚慌。

是不是預(yù)兆了什么？

午夜間，人大多有些脆弱，又是他這樣剛做了一個荒唐夢的人。

上輩子殺了他的是趙宗寧，這輩子是趙琮要殺了他？

他又否定，他上輩子從未夢見過趙宗寧會殺了他！

其實最令他慌張的不是那把刀，是趙琮指尖的溫度。

他甚至慌張到不敢再去想。

他緊緊用被子裹緊自己的腦袋，即便已漸漸有窒息感。

直到幔帳外又傳來吉利的聲音：“小郎君，您可還好？”

趙十一才緩緩松開手中的被子，他將被子拂開，在黑暗中睜眼看著床頂。又是大約一刻鐘之后，他伸手，從枕下拿出一把短刀。

與夢中趙琮的那把刀一點兒也不同。

這是他這輩子重生后，做的第一把刀，與他上輩子慣用的刀是一模一樣的。

是穆扶去兩浙路之前，通過層層關(guān)系，將刀埋進(jìn)土里，送到了宮里，再由劉顯拿來。

這把刀很丑，且樸素。

趙十一低頭看刀，不免又想到夢中趙琮的那把短刀，刀柄上鑲有紅藍(lán)寶石，實在是很漂亮的一把刀。

他垂眸，突然伸手拉開幔帳。

“小郎君??！——”吉利激動地抬頭，話卻沒說完，因趙十一將那把鋒利的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囁嚅，“小郎君——”他的腦子轉(zhuǎn)不過來，小郎君不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傻子嗎？

“再多話，你的頭即刻便能掉?！?/br>
吉利依然沒回過神來。

趙十一冷漠道：“今晚之事，你若能全部忘記，我便留你這條命！否則，殺了你，于我而言也不算什么?！?/br>
吉利眨巴著眼睛，只覺得脖子處冰涼，他嗅了嗅鼻子，聞到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趙十一再度窘迫，吉利此人是留不得了?？呻m說殺了這人，于他而言不算什么。但若是真殺了他，他要如何與趙琮解釋？！

他十分煩悶。

吉利卻突然明白小郎君方才到底是為何，他身下雖沒了那東西，但他畢竟是個男人，進(jìn)宮也是為了伺候貴人，這些事，老太監(jiān)樣樣都已為他們講透。

他道：“小郎君，小的去為您拿條新的褻褲來吧？”

趙十一更為窘迫，這小太監(jiān)倒是個膽大的！

他輕聲威脅道：“不若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吉利不解：“那得先換過褻褲才是?！?/br>
“……”

吉利竟然真不怕他的刀，小心翼翼地起身，避開他的刀，當(dāng)真去一旁的柜中取來一條嶄新的褻褲：“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