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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久了山匪,二霸姑娘身上總有種消之不去的匪氣,時隱時現,煞是讓人猝不及防。我怕跟著其他人會出亂子,這才將這亂子裹在了自己身上。 帶著她出去例行巡街,她拎著棍子又開始繼續(xù)自己的花式耍棍十八式,街邊的百姓滿目驚奇地瞧過來。 我實在有些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棍子,好言提醒,“五妹,你這樣很像耀武揚威的惡衙役……” “捕快不是應該這么威風嗎?”莊沐萱不解地問道。 “這水火棍本是衙役之物,是升堂時警戒殺威之用。你是捕快,總是拿著根棍子耍來耍去很不體面……”我順勢收過她手里的棍子,又問,“你的佩劍呢?” “我從來不用劍。”她看著我,“我學的就是刀法,小時候學過一陣耍棍,除了棍子和刀,沒用過其他兵器。” 我這才想起之前在瑯山上,她好像一直都是拿著刀,到了衙門以后,就對衙役的水火棍甚是偏愛。 我突然對莊沐萱的身世好奇起來,到底是怎么的師父,會教女子用棍用刀。 “我小時候被我好賭的爹賣到了戲班,才學了耍棍,后來我從戲班跑了出來,遇上了之后教我刀法的師父?!彼坪跻部闯隽宋业囊蓡?,倒是主動大方地講起,“師父在瑯山占山為首,待我如己出,我跟著他做了山匪大小姐。大當家其實是原來的二當家,師父與他向來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一邊向前走一邊踢著腳下的碎石子,“師父死后我才做了當家,秉承師父遺愿帶著弟兄們劫富濟貧,這就是為什么我雖武藝不如大當家,但始終各不侵犯……” 我看著她面色平靜地說這些,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初見她面容時,她眉目如畫,明眸皓齒,若是紅妝在身,定然是傾城之色。 初見她二當家身姿,一手叉腰,一手持刀,英姿颯爽不輸男兒。 而后她賴在衙門不走,與弟兄們逗趣,常常語出驚人,萌態(tài)偶顯,讓人可氣又可笑。 我從未想過,她是這般身世。 她未提及娘親,對為了賭不惜賣女的爹也一句帶過,她所幸遇到了師父,卻也擔起了這幫弟兄的責任。 我此刻才明白,她同意招安,并非真的只是看上葉韶這么無稽的緣由。 那日蘇檉跟她所說入了她心,她深知所行之事不違俠義,卻觸王法,并不是長久生存之計。她不愿弟兄們身如浮萍,招為正規(guī),最起碼有了保障地過日子,在有一天她也不能保護這幫弟兄時,她也可無愧于心,無愧師父。 她要留在衙門,大抵心有所定,不想再漂泊了。 “若你想學劍法,我可以教你。”我看著她,認真道,“你我武藝大抵相當,你可教我刀法,我們一同切磋進步?!?/br> “可以葉大人教我嗎?”莊沐萱忽閃著自己的大眼睛望著我問。 “你何時見葉大人拿過劍……”我開口打斷了她的臆想。 “他怎么什么都不會!” “葉大人乃新科文狀元出身,經綸滿腹,但未曾練過武藝。” “算了,算了……”莊沐萱有些氣餒地垂下頭,但又轉念一想,笑嘻嘻地自我安慰,“長得那么好看,不會武藝也可以原諒……” 這話……我就不好怎么接下去了。 所幸二霸姑娘雖身世坎坷,但未因此憤世嫉俗,反倒練就了如此可愛的性格,算是,老天開眼了吧。 巡完街回來已近正午,老二溪秋特地跑過來找莊沐萱。 “五妹,你愛吃什么?” “我啊?”莊沐萱想了想,“什么都可以啊,我不挑食的?!?/br> “今天加菜,有板栗燒雞和糖醋排骨?!?/br> “感謝二哥!”莊沐萱沖他眨眼,看樣子應該很對胃口的菜。 莊五妹雖剛來衙門,卻很受弟兄們歡迎,大概這也是她性情所在了吧。 我撇下二人進了內堂,看到葉韶正在泡茶,千帆和延澤坐在一旁巴巴地望著壺中還未泡好的香茗。 “捕頭呢?” 每每這時都是蘇檉在他身側陪他品茗,如今怎么換成了老三和老四。 “有人墜河身亡,頭兒去了,不準我們去,說正午用飯時候,怕我們看了尸體吃不下飯?!鼻Х痤^沖我解釋。 良辰縣向來不亂,少有命案發(fā)生,說起死尸,還是一年前城隍廟失火,燒死了一個乞丐,尸體焦干,幾乎辨別不出人形。我看著那尸體胃里泛起陣陣不適,老四干脆直接跑到一旁吐了一地,只有蘇檉,未有什么反應,命我們退后,自己親自動手驗了尸體。 蘇檉似乎生來適合做捕頭,時時事事,都能冷靜處理。 我始終不知,是她真的受得了,還是為了不讓弟兄們難受才勉強自己受得了。 她還有傷在身,卻又跑去驗尸,身側不帶一人,緣何葉韶還能坐在這里這般淡定從容。 “大人,捕頭她……” 葉韶抬手將泡好的茶斟滿了面前的杯子,然后打斷我,“我也受不了尸體的味道,哪里有權管畫言……” 衙門一眾大男人,都坐在這里望洋興嘆…… 我轉身出門,打算去尋蘇檉,雖是無用,但想著總歸能打下手。 走到西街轉角的時候,遠遠看到那人一身黑衣朝這邊走過來,我加快了腳步迎上去。 “蘇捕頭!” 她看到我有些意外,微皺了下眉頭問,“吃過飯了?” 我搖頭,“蘇捕頭該多讓我們見見尸體,見多了就習慣了。” “不必,難得有一次兩次,真的橫尸遍野這縣里哪里還能住人?!?/br> 我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好,只好扯了別的話頭,“蘇捕頭傷勢如何?” “已無事?!彼鄄€微垂,簡略回道。 “對不起。”山匪之亂,我心存愧疚,“那日圍困大當家,是我害你受傷,因招安之事在忙,始終都未能當面致歉……” “那事不怨你。是我低估了對手,也要因此承擔責任?!?/br> 她蘇檉,向來都在承擔責任。 山匪之亂,她有責任平定,弟兄安危,她有責任顧全,招安山匪,她有責任謀劃。 為百姓,為屬下,為葉韶,為天下。 做好,是分內之事,做不好,擔額外之責。 這三年,她都是如此行事,也因此得了府衙上下以及良辰縣百姓的信任與尊敬。 我自問,做不到這般。 這大概就是我與她之間無法逾越的差距了吧。 我低下頭,握緊手中劍柄,不再言語。 ☆、第七章 回到衙門吃過飯,葉韶饒有興致地喚蘇檉與他對弈,蘇檉在桌前坐下來,突然從袖口掏出了一方粉紅繡帕遞給了他。 延澤與千帆在一旁看得真切,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葉韶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