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連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我要不爭不搶，就會一無所有。

    只是沒想到，夫人沒有接回來，好像是被燒死了。那些歹人和夫人在古廟里棲身，不知為何起火，燒死好幾個人。

    可是，老爺卻說，尸體燒毀，無法辨認(rèn)，不能說夫人就死了。他不辦葬禮，還在四處尋找。

    而且，自打他回來之后，就不大來看我了。

    這是怨我了吧。

    我也不敢太招惹他，萬一他發(fā)起無名火，連累孩子怎么辦？我想，等我生下兒子，再去籠絡(luò)他回來，也不遲。

    我終于一舉得男，如愿以償，我比娘更幸運(yùn)，比師姐更幸運(yùn)。這可是長子，將來會繼承家業(yè)的！

    老爺看重兒子，不用我去籠絡(luò)，他又來找我了。我看他有子萬事足的樣子，就知道，我將來的前程，錯不了。

    后來，老爺找尋夫人無望，到底還是安排了葬禮，承認(rèn)夫人去了。

    只是，我想主持中饋，卻被老爺拒絕了。他還涼涼地說什么，我兒子是用夫人的命換回來的，叫我好好照顧，別想其他。

    老爺眼中的涼意讓我心驚，難道以后每次看見兒子，他都會緬懷一回妻子嗎？那裴玉芬那個女人豈不是橫在我們中間，永遠(yuǎn)不會被忘記了？

    后來的事情，讓我知道，老爺不止是難忘妻子，還得了心病。

    他此后接回來的女人，不管是什么出身，都有點(diǎn)像裴玉芬那個女人。過年節(jié)的時候，我們一群女人跟老爺坐在一起，我左看看，右看看，就毛骨悚然。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好似身邊的女人們，每個身上都帶著點(diǎn)那女人的殘魂，有一天，她們說不定就拼成了一個，來找我。

    我有些著怕，就去廟里給裴玉芬花錢買來世平安，“不是我害你，冤有頭債有主，你別來找我。你趕緊投胎去吧……”

    老爺有了跟多的妾室，而且個個像死去的妻子，他來我這里就少了。我只好拉下臉面，常常以孩子為借口，請他來。還好這法子有用，只要是孩子的事，他就來。

    可是，他不會留宿，不管多晚。

    女人如果在床上留不住男人的身了，那就留不住男人的心了。老爺甚至跟我說，“照顧好孩子，不然我要你何用？”

    我現(xiàn)在到底算什么，兒子的奶娘嗎？

    漸漸地，其他女人開始有孕了，這下子，我更著急了，如果她們也生出兒子，會不會欺負(fù)我這失寵的女人。

    可是，我的擔(dān)憂老爺根本不明白，他還嗤笑我，說我下了臺了，還在演戲。

    老爺后來又有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院子里孩子多了，我的孩子會不會不受重視了？我能怎么辦？只能把自己的孩子護(hù)得緊緊的，千萬別出事。我的男人現(xiàn)在怨恨我，能指望的，就只有兒子了。

    兒子成了我唯一的指望，我對他是有求必應(yīng)。做不到的，去求老爺，老爺也會盡力滿足，這個時候，我會覺得，老爺心里還是有我們母子的，哪怕只是為了當(dāng)年道士的話。

    雖然想象中的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日子是沒過上，但是，我也還算滿足，因?yàn)槲覂鹤右惶焯扉L大了。

    可是，有一天，這平靜的日子被打破了。

    老爺出了趟遠(yuǎn)門，回來之后，就坐立難安。他還把伺候過裴玉芬的下人找到跟前，問他們，“夫人是否學(xué)過醫(yī)術(shù)？”

    下人們當(dāng)然說不曾見過。

    老爺那邊動靜大，有下人來報(bào)與我知道。

    我心里這個恨啊，這都多少年了，怎么又把這個女人提起來了！

    然后，我就把跟著老爺出去的下人悄悄叫過來，給了賞錢，問起話來。下人告訴我一件奇聞，說是崁州城里，居然有個和裴玉芬很像的女人，醫(yī)術(shù)高明，竟是個女大夫。老爺認(rèn)錯了，還抱了人家，不過人家丈夫馬上出來斥責(zé)了。老爺也道歉，承認(rèn)認(rèn)錯人。

    女大夫？沒聽說過。這女人還能做大夫？想來人家是多年行醫(yī)的，不可能是裴玉芬。

    我再次想了想，裴玉芬有沒有可能還活著。

    仔細(xì)想過后，我覺得，不可能。

    如果活著，為什么不回來？這諾大的家業(yè)，她不要了？而且，那些現(xiàn)在想起來都害怕的歹人，怎么可能放走她。歹人們都燒死了，她一個女人，還懷著孩子，怎么逃出生天？我自己那時候，嚇得腿軟，沒人攙扶著，一步都走不了！

    她不可能還活著！

    先到這里，我放心了。老爺啊，又空歡喜一場。

    這件事情，很快被所有人忘記了。

    又過了多年，我兒長大了，該成親了?？墒?，怎么都挑不到合適的人家。不是我挑剔。兒子期望有些高，又要女方長得好，又要女家體面。他還放話說，非絕色不娶。

    愁死我了。

    老爺這時候，把他守寡的表姐接來了，說是幫忙主持中饋，也給我兒尋門親事。

    我當(dāng)時臉上就臊得慌，老爺是把兒子親事耽擱的錯，認(rèn)在我身上了。

    表姐說話也直，“紅芳啊，你這些年養(yǎng)兒子辛苦了?？墒?，你畢竟做過戲子，你的身份，……怕人家女方的家人不愿和你坐在一起說親事?！?/br>
    為了兒子，我忍了，只好陪著笑臉說，“那就有勞表姐了?！?/br>
    老爺說，“我表姐是遠(yuǎn)近有名的節(jié)婦，品行高潔。她幫著大郎張羅婚事，不會錯的?！?/br>
    我臉上笑著，心里卻暗罵，什么節(jié)婦，不過是克死男人的寡婦，哪里吉利了？可是，這些年，我始終無寵，不敢頂撞老爺。

    兒子的婚事始終沒著落，老爺?shù)故遣患绷?，帶著兒子出去做生意。這樣也好，兒子讓我養(yǎng)得有些嬌貴，出去學(xué)學(xué)生意，也好早日把生意抓在手上，別便宜了那兩個。

    如果我知道，這一趟出去，兒子能惹下什么樣的禍?zhǔn)?，老爺又會與那個女人重逢，我絕不會把兒子放走的?？上?，沒有如果。

    爺倆走后半年，下人跑回來報(bào)信，說他們回來了。

    我自然是高興極了，我想孩子了，這孩子自打出生就沒離開我身邊，我生怕他出事。這是我唯一的指望了，他要是出事，我怎么辦？我后半輩子靠誰？

    誰知道，沒等我迎出去，老爺沖了進(jìn)來，他臉色很不好，我心說不妙。

    果然，他沖到我跟前，臉鐵青地看了我一會兒，我尷尬地問，“老爺，這是怎么了？”

    他突然問我，“當(dāng)年那算命的，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一驚，表情有些錯愕，老爺盯著我的臉，不放過我一絲驚慌。只是片刻的猶豫，老爺就認(rèn)定了我做局騙他。

    我大聲喊冤，老爺卻不信，他冷笑問我，“你說你兒子光宗耀祖？可他卻一點(diǎn)出息都沒有，我所有的兒子都比他強(qiáng)！別說他比不得我兩個做官的兒子，就是二郎三郎，也比他有出息！你告訴我，你的兒子，一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