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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什錦良緣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

分卷閱讀7

    王世子吳晟當初那話講得多漂亮,他爹是悲傷過度,追念先帝而去,單憑這句話,保了他云南太平至今,其余兩王也跟著姑且消停了,朝廷要的就是這態(tài)度,到主子跟前兒,奴才就該有個奴才的樣兒。”

    廖士林沉吟道:“自古以來就是這么個理兒,甭管你地方能耐再大,忤逆皇天誥命,看主子饒得過誰?除非自個兒扯旗造反,堵上性命徹底跟朝廷決裂,到時候勝負輸贏,那得看老天爺樂意蹲誰家的墻頭兒。南面三省這幾年又開始不安生了,萬歲爺什么人物,能想不到這個可能?朝廷“撤藩”的舉動一早就應該在醞釀之中,只是咱們普通平頭百姓距離權利的中心比孫猴兒翻個筋斗都遠,新聞謠傳能聽到一些,也能推測一二,但當中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真正有幾個人清楚?”

    見兄妹倆呆杵著,一臉驚嚇愣怔,老頭兩手撐著膝頭立起,負手往屋里踱,“怕什么,天塌砸眾人,況且還有個兒高的人頂著,一時半會兒天下還亂不了,趕緊收拾收拾,預備著吃飯!”

    這么一說,倆人才注意到天已經(jīng)擦黑了,忙跟著進屋,飯桌上添了幾人,再加上臨成是個話匣子,氣氛顯得很熱鬧。

    湛湛說明兒要跟臨成一道出門捉蛐蛐兒去,被她額娘一眼不眨地給否決了,“我剛從屋里找著匹細絹,裁了納鞋底兒正好,這上頭的功夫講究,你再不跟著學起來就遲了,別總想著滿世界亂溜達,蛐蛐兒能教你什么本事?”

    這話把湛湛噎得無地自容,女工上她一向不大成,針頭線腦天生就跟她犯沖似的,但凡她一出手,荷包啊,手絹兒啊,都被遭毀盡了。

    人都是有脾氣的,湛湛也不例外,第二天一大清早,臨成一身破爛打扮出門逮蛐蛐兒,她只得咽下心頭一口不服氣,勾頭坐在廊子下跟手頭的活計較上勁兒了。

    邧人口中,千層底也叫門堂鞋,盡管千層是個夸張的說法,可要把五六十層精挑細選出來的白布一氣兒地糊成一張鞋底子,可不是個簡易功夫,必須是項穩(wěn)下架子,耗下精神才熬得出來的活計。

    湛湛抿下一鼻頭汗,伸手量了量,從小到大,郝曄的鞋碼一直是她的一乍又半,照著比準出不了錯。

    落日沉淪中,她的肩頭被天邊半層煙霞染透,發(fā)隙里摻著幾只細碎的花瓣兒,于是來人一眼望入門內(nèi)時,見到的就是京郊這么一副疏遠寧靜的景致。

    碳筆勾畫出鞋形,再用剪子裁下來,這樣忙活了大半天,才把千層底預備完畢,她轉(zhuǎn)轉(zhuǎn)脖子抬起頭,冷不防撞見一人,穿過院門口的紫藤花架堂而皇之走了進來。

    看人打扮,還挺細致,高個兒頎身,肩外罩著斗篷,靴幫兒凈白抹膩,找不著一絲塵跡,由于步子邁得很開,她外祖腿腳年邁,呵腰打拱在后頭跟著,使之無端透出一股反客為主的傲慢。

    瞧這架勢,應該大有來頭,湛湛心里有些不自在,她外祖反倒不樂意了,使眼神兒一勁的呲她,滿嘴溜須拍馬,順帶也是跟她提個醒兒,“您屋里請,地方寒磣,王爺多擔待,您當心著腳下……”

    這下湛湛吃驚不小,忙起身往一旁避,

    起承轉(zhuǎn)合之間匆匆跟來人打了個照面。

    筆墨丹青的臉廓,藏峰納澗,真真兒是副不得多見的俊俏模樣兒,只是風水有些過于深邃兇險,目光越過她不多做停留,覽矚的是一朱萬頃的余陽晚景。

    王爺也分茬兒,分地位,分尊卑,湛湛偷偷看著他的背影,斗篷的壁積里粘著幾枚碎葉,搖搖欲墜,她覺著眼前這位黃帶子的身份應該很金貴,屬于畫卷中濃墨重彩的一筆點綴,是個人物。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快樂 ∪?ω?∪

    ☆、風挽云背

    人進去了,事兒還沒完,老爺子回頭瞪眼使喚她,“干站著嘛吶?不趕緊為王爺喂馬去!”

    從自家姑奶奶跌落為弼馬溫,誰家胳膊肘這么地往外拐吶,湛湛心里頭不平衡,鼻腔兒里低低哼唧了聲,“老郎神似的,戲真多……”

    話落她外祖沒說什么,估摸是上了年紀耳朵不靈了,沒想著前面那位王爺耳梗子微微一抽,偏頭看了過來,腳下也停住不再動彈。

    離得近些看,這人眼睛長得可真漂亮,跟她二伯官帽頂子上的琉璃珠兒似的,干凈透亮,清晰照出她的影兒,接著視線一緊,帶著些相逼的意味兒,牢牢審視她。

    湛湛開始有些慌,方那話八成是一字不漏地被人給聽了,這可瞎了,得罪了皇親大爺,不上趕著找抽嗎!

    鬼使神差地,她連忙抽著小腿肚兒蹲身避開打量,“窩棚里沒草,您瞧陰干的秸稈跟豆粨成嗎?”

    話是對著她外祖說的,實際上是隔山表明認錯兒的態(tài)度。

    正主還真就開口搭了腔,風雨輕叩瓦檐兒似的聲響,不急不躁,“甭給喂猛了,畜生么,沒個饑飽,嘴上也愛貪便宜?!?/br>
    年輕細潤中透出漫不經(jīng)心,嗓音是好聽,就是話中帶刺兒,怎么聽都摻著股一語雙關的辛諷。

    皇家尊貴矚目,罵人的資歷毋庸置疑,奴才被主子數(shù)落,不服也得忍著,況且還是她先起的頭,湛湛心里掛火,也只得悶聲道了個是。

    廖士林沒聞見□□味兒,覺著他這外孫女沒白養(yǎng),挺有眼力界兒,懂得問話,捋著下巴直點頭,揮揮手驅(qū)她,“去罷,甭忘了給料子篩干凈了再喂?!毖粤T,扭過頭客套,“自家丫頭,沒個規(guī)矩,讓王爺您見笑了?!?/br>
    對方垂眸,淡笑著搖頭表示無礙,隔開身后一抹背影,接著往門里踱。

    旗下姑娘沒有不騎馬的,湛湛斜楞眼打量面前這匹,軀干平直,胸廓深廣,最打眼的是那兔崽子似的鼻梁,看起來是川藏一帶的河曲馬無疑。

    藏區(qū)是有位王爺,正經(jīng)愛新覺羅氏的嫡枝兒,先帝爺?shù)牡谌?,當今萬歲爺?shù)挠?,來的不能就是這位吧?

    她有些懵,杵杵著不動,把茯苓給驚了一跳,忙接過她手里的籮筐,“您癔癥什么吶?雷劈了似的?!?/br>
    活說著,馬廄底下出來一人,是那位王爺?shù)母晔补ㄊ虖模o衛(wèi)),臉有些糙,一看就知道是被風給吹慣了的,一面跟兩人打招呼,一面接過草料往馬槽里掀,“勞駕您二位幫忙整五斤白雞仔兒,這料子不成,忒干,駒子吃了容易倒嚼(反胃),得跟雞仔兒兌在一起喂?!?/br>
    話說得中規(guī)中矩,只是口氣有股頤氣指使的味兒,讓人聽著不大舒坦,茯苓皺眉看她主子,“太太說晚上要蒸槽子糕,都預備下了?!?/br>
    雞仔兒是說雞蛋,白雞仔兒說的就是蛋清,普通人家的馬再金貴也輪不著這種喂法,想想都覺著滿身的rou疼。

    不過顧忌人家王爺,湛湛不敢過多怠慢,接過茬兒道:“您都聽見了,對不住,家里頭本就沒剩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