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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地說了聲“好”放下電話,八卦之火頓時又燒起來了:“馬子?基友?”寇醫(yī)生大馬金刀地坐下來,搓了搓手,非常豪邁地叼起一根雞腿,心情愉快地沖著黃瑾琛擠擠眼:“你說呢?”黃瑾琛西子捧心狀:“你真是太花心了!”寇桐趕緊表明心跡,含糊不清地說:“別呀基友,其實我最喜歡的人是你?!?/br>黃瑾琛眨眨眼。寇桐草草擦了一把嘴上沾的油,有奶便是娘地說:“因為你給我?guī)Ш贸缘穆铩!?/br>黃瑾琛默然,感覺自己和寇醫(yī)生的階級友誼其實只是建立在了一條肥碩的雞腿上。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寇桐旁邊,伸手翻起寇桐做的亂七八糟的筆記,只見一系列密密麻麻不知所云的名詞中間,寇桐用黑色的水筆在正中間寫了一個詞,還在外圍畫了個圈,好像重點標出:中年危機。******“這是什么意思?”黃瑾琛問。“唔,字面意思。”寇桐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消滅食物的速度快得驚人,不知道是不是錯過了晚飯點餓著了,他十指齊動,橫掃千軍如卷席似的,“有些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壓在身上的責任越來越大,但是生理上越來越力不從心,事業(yè)可能進入一個平臺期,或者開始走下坡路,因為好面子,所以更傾向于逃避別人的評價,沉湎在過去的榮耀里,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下降,學習能力降低……這里面怎么還有辣椒?”黃瑾琛說:“吃吧,哪那么多毛病——聽你的意思,那個神神叨叨的老姚頭,就因為這點屁事?”“更年期遇上青春期,這個年齡的人可能會對一成不變的家庭生活感到厭倦,或者溝通不暢造成親子關(guān)系的緊張,于是有家庭和事業(yè)的雙重壓力,由于他過于強烈的自尊心,使得即使他的壓力超過了承受能力,也沒有傾訴或者尋求幫助的欲/望,反而轉(zhuǎn)化成極端的自我保護欲?!?/br>黃瑾琛聽完細細地想了想,感覺還真有那么點道理,于是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別說,還真有點門道,不是完全糊弄人的。”寇桐把雞骨頭吐出來,力求上面不剩下一點rou渣,扔出去狗都占不了便宜,這才百忙之中掃了黃瑾琛一眼,心想他問這干什么,這位大人物難不成還真打算改行了么?黃瑾琛掛名在ST基地,鐘將軍為了防止他給基地的正常工作搗亂,于是拉郎配似的給他隨便往自己這里一塞,當然是不能指望他干什么正經(jīng)事的。這幾天黃瑾琛也一直處于一種興致勃勃的圍觀狀態(tài),無所事事地看熱鬧拾樂。寇桐知道他現(xiàn)在比較迷茫,就像一根時時刻刻繃緊的弦,突然放松下來,實在沒別的辦法,只能亂顫一陣子。黃瑾琛的生活里沒有目標,沒有信念,他眼睛里的那種涼其實來源于漠不關(guān)心——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大能激起他的興趣,他不再想過以前那種雖然刺激、但是朝不保夕的生活,卻也沒能找到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寇桐想了想,覺得自己吃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彎下腰,從桌下面的小櫥柜里變魔術(shù)一樣地拎出兩瓶啤酒來,在黃瑾琛揶揄的目光下熟練地對著瓶口一蹭,就把兩瓶啤酒的蓋子都給蹭掉了,隨后他又打開抽屜,從一堆正經(jīng)八百的文件下面摸出一包油乎乎的炒花生米,撕開塑封包裝丟在桌子上。“來,咱倆喝一杯,聊聊。”黃瑾琛毫不客氣地拎起啤酒瓶子灌了一大口:“我cao,真爽!哪來的?”寇桐呲牙一笑,小聲說:“私藏,基地里禁酒,低調(diào)點——來,我給你說說姚碩這個案例,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掌握了哪些東西……”于是當天晚上,吃飽喝足又聽了半宿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案例分析課的黃瑾琛,就干脆在寇桐那里住下了。寇桐這人有個不大好的習慣——睡得比狗還晚,起得比雞還早。天才蒙蒙亮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模模糊糊地醒了,眼睛還沒睜開,卻隱約看見了一團白霧??芡┰诎嘴F前看了一會,感覺很無奈——這場景實在是太沒有創(chuàng)意、也太熟悉了,他好像已經(jīng)成了熟練工,百無聊賴地伸手去抓了一把,白霧就像是一團棉花似的,抽繭剝絲地被他拽進手里,一會被捏成兔子形,一會捏成包子型。白霧后面,慢慢地顯露出一面鏡子,一個一模一樣的捏著白霧的寇桐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地透過神奇的反射看過來,他臉上沒有了笑容,略顯狹長的眼睛就莫名其妙地看起來有些冷酷。鏡子里的人和鏡子外的人都置身于一大片的黑暗里,只有他胸前掛著的防輻射用的平光眼鏡,微微地反射出一點淡薄的微光來,那乳白色的光好像只籠罩在他自己身上。寇桐深吸了口氣,對著鏡子笑了笑,鏡子里的人卻依然是一臉漠然。寇桐的笑容慢慢地冷卻了下去,他伸出手指,在鏡子上輕輕地碰了一下,就像是碰到了一層水面,輕輕一動,漣漪就擴散了出去。里面的人影子模糊了,然而片刻后,鏡面平靜下來,他依然像是個塑像一樣地端坐在那里,狹長泛著微光的眼睛靜靜地看著鏡子外面的人,就像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寇桐嘆了口氣,然后他站了起來,無比熟練地抬起屁股底下坐的凳子,狠狠地砸向了鏡子,鏡子應聲而碎——他好像已經(jīng)重復了這個動作千百遍一樣,隨手扔下了凳子,看也不看那些碎片里反射出來的人影,大步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劇烈的光涌進來,寇桐終于睜開了眼睛,看見渺茫的天光透露出一點微弱的白,他于是舒了口氣,感覺有點冷,大半個身體沒有被子——被黃瑾琛搶了。寇桐揉了把臉坐起來,感覺這一覺睡得有些落枕。第十章老姚(五)這一天沒有額外工作,黃瑾琛閑得無聊,就一個人背上槍跑去研究“大鍋爐”了。這回沒有人跟他進去,他就帶著點探險的意思,出來進去地玩。寇桐要回醫(yī)院拆石膏,一早晨離開了,從此他終于可以像人類一樣直立行走了。傷筋動骨一百天,人們總是要為青春期已過,但依然肆虐的中二病付出一定的代價——比如寇醫(yī)生他即使像人類一樣地自己走出醫(yī)院,走路的姿勢也依然比較獵奇,傷腿有些使不上勁,配合不大協(xié)調(diào),扶著墻左搖右晃地鍛煉了一會以后,他就累得有些猶豫,于是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跟鐘將軍知會了一聲,寇桐以一種非常帥的姿勢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未來的人生方向,就揮手叫了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