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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與劫,向來躲不過,可人既然身為人,總要抗上那么一回,不管這所謂的抗和爭,是命運本身的安排,還是他們已經(jīng)脫出命跡。總要去試試的。天地靈修,皆為逆修。是非唇角微微彎起來,卻似乎又忘記了這鐘聲。他往前行,只一路往東。正東西方向,正好在劍閣和道閣的交界線上,他在這里遇到了尹吹雪。尹吹雪坐在那小河邊,腳邊放著當(dāng)初唐時很垂涎的那把吹雪劍。是非還記得,因為這一把劍,唐時記恨了他很久。唐時雖不明說,他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而今在此時此地遇到故人,是是非怎么也沒想到的。尹吹雪的修為飆升很快,比這更快的是他的攻擊力。只不過更沒想到的是尹吹雪,竟然會在這里遇到是非。他怔然了一下,才奇怪地笑了一聲:“是非大師,你來大荒,當(dāng)真不是找死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br>是非只遠(yuǎn)遠(yuǎn)地向著東面望一眼:“固知,亦往,君如是?!?/br>“文縐縐的和尚……”惜字如金,也不是,他平常說話不是這樣。尹吹雪心底猜測大約是因為東海小自在天的事情,讓他不大想說話。是非說尹吹雪跟他一樣,尹吹雪卻不覺得有什么了。他道:“一會子我便要去挑戰(zhàn)劍閣第一層的層主了,不過難得還能遇到大師你。六十甲子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了。那些個佛也好,道也罷,妖也好,魔也罷,通通與我不相干的。我是尹吹雪,卻不是那多年之前的尹吹雪了。再活一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大師,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當(dāng)知道我是個什么意思。”是非當(dāng)然知道,當(dāng)初他能直接把唐時喜歡的這一把劍,直接給尹吹雪,自然便是已經(jīng)差不多猜到他身份了的。只是現(xiàn)在尹吹雪說的這番話,多少帶了些滄桑的感覺。尹吹雪又道:“當(dāng)初是道修違背其道,可你看到了——所謂的天譴并沒有降臨。那些逃出去的人,依舊活得好好的。你們佛門的人心軟,最后看到那些人出去了,竟然還主動開了封印讓他們上來??赡憧芍馈怯吃戮?,多半是你小自在天修士的森森白骨!”是非說不出話,那些事情是他沒有經(jīng)歷的。尹吹雪也不是在對著他說這些尖銳的話,而是在對著他背后,整個小子自在天說。作為當(dāng)初那件事的親身參與者,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些事情的血腥與殘酷。大家都是訂立了盟誓進(jìn)去的,可原本修道之人重視誓言,這些人違反誓言出來,卻不曾得到任何的懲——所以尹吹雪說,天譴已死!是非只將自己的手掌抬起來,那一枚灰色的印記,早已經(jīng)隨著時間的消弭而淺淡了。的確有能夠抵消天譴的法術(shù),可是非并沒有修煉。之前唐時給了他那殘簡,他亦不過收著。之前還在奇怪,為何沒了天譴苦痛,讓他幾乎要忘掉自己手上還有這印記。沒想到,現(xiàn)在尹吹雪便說了這樣的一番話……時靈時不靈的天譴?是非唇一抿,只有一條沉默的線。原來,竟然早就是這樣的原因了嗎?那些背棄了盟約的道修,上來之后,面臨的便是佛修加在外層的封印。佛修自不會殺人,也不會說他們什么,見到他們上來,依舊打開封印,可一上去,情況便改變了。下面肯定是出了變故,所以他們才會上來的。小自在天的僧人們對鮮血的氣息比旁人更敏感些,一下便察覺出這些人身上的血腥氣,屠戮之后的煞氣凝結(jié)在他們的身上,竟然隱約之間有一場沖天的怨氣。無數(shù)僧人為之痛惜,甚至對這出來的道修們產(chǎn)生一種憎惡的情緒。這樣的情緒不該是出家人所有,那時候事情還是枯葉禪師主持,只將所有小自在天僧人攔下來,要他們別激動。大荒道門之中的人,出來保這些從下面上來的修士。這些上來的人,只說下面出現(xiàn)了變故,可是什么變故也不肯說。可僧人們怎么會想不到?血腥氣從哪里來?殺戮從哪里來?映月井下,除了進(jìn)去的那些人,哪里還有別的人?所以唯一的解釋,只能是自相殘殺——小自在天無數(shù)的僧人,便成為了這一場屠殺的犧牲品。興許不是全部都出事了,畢竟還要留下人來解決井下的事,可那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僧人們在上面念了幾天幾夜的往生咒,便全面撤出了靈樞大陸,從此不遠(yuǎn)踏足此地一步。尹吹雪之所以知道這件事,只因為他便是那往生咒的受益者。作為少數(shù)幾個從道修陣營之中倒戈向佛修的道修,尹吹雪心里是干凈的,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這天地,同時他還有強(qiáng)烈的求生意志,他不想死——往生咒起,便給他了機(jī)會。他將自己的神魂從軀殼之中抽離,一點一點地分散開,化作無數(shù)的光點和微塵,在往生咒起的時候,便能在靈魂之力大漲的時候,往巖壁里鉆,而后散落到整個東山各處。他的靈魂被切割成無數(shù)無數(shù)的微塵,蔓延得太遠(yuǎn),千百年也不曾重新凝聚回來。那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六十甲子的時間——六十甲子之前,他是一名大能修士,可六十甲子之后,他要重頭開始。那樣的重頭再來,已經(jīng)是不幸之中的大幸。當(dāng)初跟他一樣在那甬道之中的人,恐怕都死了。可那從甬道之中逃出來的人,此刻已經(jīng)是整個靈樞大陸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尹吹雪如何能不恨?他不甘極了——即便行事偏激,可他心底始終還有最后一根道義的準(zhǔn)繩。殺人不是罪,濫殺也不是罪,他就是古怪,違背盟約者,最該遭到唾棄。“——所以我說,冬閑這樣的人,不配登仙門?!?/br>尹吹雪忽然大笑了一聲,便將那吹雪劍撿起來,劍尖之上凝著亙古的冰雪,剛剛是出鞘放在地上的,現(xiàn)在劍還鞘,倒多幾分內(nèi)斂的感覺了。怕是現(xiàn)在沒幾個人能想起,今日的冬閑大士,不過是往日那么多人之中貪生怕死的其中之一!他尹吹雪看不起他,不僅是因為當(dāng)年冬閑在他眼底不過是個小修士,更因為他的背信棄義貪生怕死。怕死不是壞事,誰能說自己不怕死?可怕的是因為這樣窩囊的原因逃了。尹吹雪是死過一次的人,看事情卻比往日更透徹了。“你們小自在天,哪一天若有唐時那牲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