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他壓成了薄薄的一片紙……

他抬手，忽然湊過去聞了聞這紙張的味道，便已經(jīng)變了臉色。

畫上畫著一個長得雌雄莫辯的美人，細(xì)眉如柳葉，眼似桃花含春，身段亦是一流俊俏。這不是綠辭，又是誰？

當(dāng)初應(yīng)雨說，綠辭是紙妖，那么……眼前這是什么？

忽然覺得腦袋很疼，唐時也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堵，堵心得很。

他眼神轉(zhuǎn)冷，緩緩地放開了應(yīng)雨。

應(yīng)雨這個時候，也終于真正地害怕了起來，她瑟縮了一下，從未見過這樣的唐時。

唐時卻并沒有去為難她，而是道；“將你之前與他對戰(zhàn)的細(xì)節(jié)，一一告知我。”

盡管唐時沒對她做什么，可這樣沉靜的唐時，更讓應(yīng)雨害怕。她哆嗦了一下，才整理好自己的語言，一字一句說來。

“我挑戰(zhàn)了三十五之后，就直接去找綠辭了。他看到我來，還很高興，說要打我個落花流水。我們大概交手了十幾招，他都有本事化解了我的攻擊，這個時候我看準(zhǔn)他在下面，就直接化為了本體，砸下去，他就被我壓扁了一次?！?/br>
“但是，我知道他是紙妖，他一下就變回去了。嗯，還是那個綠辭……之后……就……就變得有些……奇怪了……他停下來，問我原來叫什么名字，我說我是浩然山。他又問我是不是正氣宗浩然山。我說是。然后他又問，你叫應(yīng)雨？我說是……”

“他說我是一座山，但是沒有了真正的本體，乃是山魂地脈，并且精魄還在別人的身上。我還是沒辦法反駁。”

說到這里的時候，應(yīng)雨抬眼，那眼黑眼白分明得很，頓了一下。

唐時道：“怎么不說了？”

應(yīng)雨搖搖頭，終于還是繼續(xù)說了。

“他問，我知不知道尹吹雪，又問我知不知道殷雪霽。我說我知道尹吹雪，但不知道殷雪霽。他問我，我成為應(yīng)雨之后去過哪里，跟過什么人，我說我跟著你一路，從洗墨閣出來?！?/br>
“最后他問，唐時修成了太極丹青印嗎？”

“我說是?！?/br>
“然后……他忽然就……笑了一下……”

應(yīng)雨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她畢竟不是真正的人類，能夠搜索到的形容詞很少，就像是……就像是……像是東流的大川，注入滄海的那一瞬的感覺……

應(yīng)雨是山，她能理解山山水水的感覺，卻無法理解人類的感情。盡管綠辭是紙妖，可應(yīng)雨跟他畢竟不是同類，所以應(yīng)雨只能用“歸海百川”來形容那一刻綠辭的表情。

“最后他說，把他交給你?！?/br>
然后綠辭就重新變成了這樣陳舊的、入手很輕的一張紙，卻直接嚇壞了一頭霧水的應(yīng)雨。

應(yīng)雨還以為是自己闖禍了，來找秦溪，秦溪卻說唐時還在閉關(guān)。還好現(xiàn)在唐時出來了——應(yīng)雨是一座膽子很小的山，她兩眼里都是淚花，只巴巴望著唐時。

唐時伸出手去，拍了拍她頭，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道：“你出去吧，我知道了?！?/br>
話音剛落，唐時卻感覺自己手中忽然一松，被他捏住的那一張紙，竟然轉(zhuǎn)瞬之間燃燒了起來，綠火升騰之間，卻沒有任何的溫度。

在火焰冒出的剎那，一副畫面在火焰之中隱現(xiàn)。

那是三十三天的星圖，卻比此前在青鳥仙宮之中看到的更為生動細(xì)致，卻也更為變幻莫測。

三顆主星，通過星橋連接著最大的那一顆星，三道身影從那星辰之上騰起，成為巨大的虛影，籠罩著自己所在的星域。

西王母。

東詩。

北伽羅。

三道影子，最先灰暗下去，甚至被星際焚風(fēng)吹滅的，是西王母所在的位置，虛影像是煙云一樣消失；而后卻輪到了東詩，只是這一道影子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若有若無起來。

整個三十三天星域之中，便只剩下了北伽羅那模糊身影籠罩下的北十一天星域。

這三個虛影，代表的應(yīng)該是三十三天的三位星主，只是此刻，只剩下了一座。

北十一天星主——

唐時正待要細(xì)看，那畫面卻像是被什么干擾了一般，忽然之間便扭曲起來。

而后一道雷電自空中閃過，劈向唐時還捏著這已經(jīng)燃燒殆盡的紙張的手掌，唐時眉頭一皺，彈指與這雷電相對，卻是彈出了一枚詩碑所制的令牌——只是隨意摘取的一枚，唐時也不知道上面刻著的是什么，這雷電看上去是深紫色的，帶著一種恐怖的威勢，雖是細(xì)小，可想必是威力驚人，唐時不敢小覷，穩(wěn)妥起見，以詩碑而對。

那雷電劈在詩碑上，卻驟然消弭得無影無蹤。

不過只這片刻耽擱的時間，那一副火中的圖畫，已經(jīng)消失了。

唐時手中，空余滿手灰燼。

輕輕一抖，那些灰燼落下地面，散在唐時的腳邊。

唐時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想要仰天長嘯，最終卻連一聲輕嘆也無。

綠辭，沒了。

第141章閣主藍(lán)姬

綠辭的名字，已經(jīng)從那玉簡上消失，唐時的名次自動上升，變成了第三十三。

小三綠，就這樣沒了。

唐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湯涯似乎也知道了這件事，但是他不曾來問一句。

湯涯對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很清楚，他殺了皇煜——可皇煜跟他其實沒有多大的仇怨。

站在第十層的時候，他才體味到那一句話的意思。

當(dāng)日，綠辭喝著酒，告訴他：你現(xiàn)在站的位置還不夠高，所以你覺得你身上還有一點熱氣。等你站到皇煜的位置，就知道一切都是不可信的了。皇煜也要把自己賣給九回了，你去殺了他，坐到他的位置上，興許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時候，正好能看到一出好戲。要知道，越是高處，越是寒冷，可看到的風(fēng)景更美。

湯涯無法否認(rèn)，自己的本事大半都是綠辭教出來的，所以他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有的事情，綠辭從來不對他說。

看著下面唐時與是非遠(yuǎn)去的身影，湯涯將手一背，風(fēng)吹來，的確是很冷。

這藏閣上上下下，幾乎找不出什么可以說話的人了。背后還是那華麗得過分的房間，他坐在皇煜曾經(jīng)做過的位置上，卻毫無感覺。不過是無聊了，像知道綠辭說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罷了。只是到底會不會有趣，還要慢慢看。

這是唐時與是非一戰(zhàn)的第十四天，那藏閣的天閣印已經(jīng)被是非帶走，眼前的風(fēng)雨三千陣卻完整地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