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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望著她不茍言笑的臉,我反而有些不習(xí)慣了:“走吧走吧,走了也好。也不知你給這臭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湯,他竟會同你一起走!”半半嘆口氣:“他留在你身邊也是累贅,不如跟著我出去闖闖,我閑暇時也能教他些武藝。闖江湖雖日夜風(fēng)餐露宿的,比不上呆在朝中,日日錦衣玉食的??晌疫@次算是真正體會到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是江湖中的快意恩仇來得簡單……”我知道她心中已有了答案,果不其然,她繼續(xù)道:“待差不多了,我再尋個如意郎君,難說下次來看你,我家崽子都會走路了!到時候認(rèn)你做干爹唄,好歹也讓你過把當(dāng)?shù)陌a!”望著她忽然眉飛色舞地勾勒起未來,我心中也寬慰了不少:“那可不行,至少滿月酒得請我這干爹喝一口吧!”她輕笑了兩聲,隨后大家又都沉默了。第七十三章離別三個人就這樣干干地站著,最后還是半半打破了僵局:“真走了,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我點點頭:“去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她沖我豪邁地一抱拳:“保重!”隨即翻身上馬,帶著游茂炳頭也不會地往遠方疾馳而去。我立在原地許久,望著那抹紅衣和那個肥碩的身軀慢慢消失在連綿的群山之下,我才漸漸挪動我站得發(fā)麻的雙腿。他們走后不久,陽光穿透云層灑了下來。這是今年入冬以來我沐浴到的第一縷陽光。天正好清朗,是個趕路的好日子,傍晚時分她們應(yīng)該能行至清余,再過兩個月,或許便能到大漠了。那里有著一望無際的黃沙,有著秋去春來的大雁,有著豪氣干云的江湖兒女,那里才是真正他們該去的地方,總比留在京城這潭泥沼之中,浮沉不能自已要來得爽快。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到,那次我和云礿分別也是這樣的天色。有些分別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生離和死別究竟隔了多長的距離。然而人生就是如此,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該留的,不該留的,最終都是留不住的。我忽然意識到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完成。我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去了小順府上。季府布置得很簡陋,門口連個家丁也沒有。我叩了許久門,才有一個半大的小廝瑟瑟地探出半個腦袋,看了我一眼就匆匆回去通報了。我在屋外立了許久,直到日薄西山也沒再見府中有人出入。老媽子緩緩走過來,附在我耳邊:“我說道長啊,季大人這些天正和皇上鬧得不可開交呢,您就別挑這節(jié)骨眼兒找事了!”我嘆了口氣,回頭望了望西斜的太陽,屈膝貴了下去。空中北斗闌干南斗斜,我覺得時間過得格外漫長。不一會兒我的衣裳便被寒露打濕了。老媽子年老了,經(jīng)不住折騰,她揉揉鼻子打出一個長長的噴嚏。我嘆口氣:“您先回去歇著吧?!?/br>她哀怨地?fù)u搖頭,長嘆道:“您還在這跪著,我哪敢走?。 ?/br>這時門打開了一條縫,一縷暗黃的微光從中xiele出來。下午的那個小廝探出腦袋,邊揉著惺忪的睡眼邊不耐煩地道:“你怎么還在這兒跪著啊,季大人讓快你回去吧,你的忙他真幫不了!”我此時神志已有些恍惚:“沒事,跪不跪是我的事,幫不幫是他的事。”小廝撇撇嘴,小聲嘀咕了句“冥頑不靈”,便又將那條門縫合上了。不一會兒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我頭頂沒有遮擋之物,絲絲雨滴漂進眼中,反而弄得雙眼生澀。老媽子急得直跺腳:“徐道長啊,您這又是何苦?”她年紀(jì)大了,受不了寒,我示意她獨自到檐下避避雨。她急得“噯”一聲,見我絲毫不為所動,只好鉆進了檐下。又過了一會兒,雨停了??諝庵袕浡鹉嗤恋臍庀?,月亮一直沒有露面,只有漫天的星星,卻也是灑了滿地的銀輝。皎潔的星光似乎格外清冷,我衣服早已淋透,此刻微風(fēng)扶來,我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抬頭望望星幕,那星星點點的亮光點綴在其上。我忽然想起幾年前的夜晚,我和云礿也是處在這同一片琉璃穹頂之下的,那時我還曾天真地想過,這琉璃天幕會不會堪堪砸下,將我們二人壓得粉身碎骨!現(xiàn)在再想來,那何嘗不是種奢侈的死法?蕭落他本不欠我什么的,即便真欠過,我也認(rèn)了。我與顏寅串通一氣,明里暗里擺了他一道,我們之間的陳年舊賬理應(yīng)兩清了,而他又救了我一命,我還欠著他一命。我已是將死之人,只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來,干干凈凈地走,不想欠誰甚么。腦袋越來越重,最后一絲神識消失前,我望見天邊已經(jīng)翻白。季府大門緩緩打開,小順神色復(fù)雜地朝我走來……我一頭栽倒下去。再度醒來時,我的咳嗽又加重了幾分,輕輕一嘔竟是嘔出口血來。老媽子聽見動靜,推門抬藥進來。不待我發(fā)問,她先開口:“今早來了個男人,挺高個兒的,戴著斗笠,用面紗蒙著臉,急匆匆地來了一趟,見你還沒醒就又走了?!?/br>我問道:“他可曾留了什么話?”老媽子迫不及待地道:“的確是留了話的。他先是讓我謝謝你,讓你好好養(yǎng)病。隨即讓我告訴你,他這些天已經(jīng)想好了,今后大約會去呂宋搗鼓點貨物,不管藥材啊絲綢啊什么的,糊口總歸不成問題,你不要太擔(dān)心他。他還說什么,一葉浮萍?xì)w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微笑著點點頭,蕭落頭腦精明,是個經(jīng)商之材,他曾將忠烈樓發(fā)揚光大,做生意總不用擔(dān)心賠本。他這回倒總歸是走到正路上去了,若是從一開始他便打了這注意,豈不是平白少了許多荒唐事!老媽子繼而壓低了聲音:“還有一件事啊,也不知徐道長聽了……”我問她:“什么事?”她愁眉苦臉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開口:“季大人他……”我喉嚨一緊:“他怎么了?”她嘆口氣,垂了垂眼瞼:“倒也沒怎么,只是把官辭了,說是要回家養(yǎng)老去了……”我急火攻心,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他二十來歲的人,養(yǎng)什么老?”老媽子幽幽道:“估計啊也是故意氣皇上唄!這朝中誰都知道季大人是皇上心腹啊,可那天季大人居然公然上書,請求皇上網(wǎng)開一面,放了天牢里那逆賊,你說這不是存心跟皇上過不去嗎?”我強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好整以暇問:“然后呢?”老媽子知道我是個紙老虎,也不怕我,竟還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潤潤嗓,才繼續(xù)道:“他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拂皇上面子,皇上自然是龍顏大怒,可居然也忍著,愣是沒發(fā)作,回去后竟然還真的放了人。不過當(dāng)天下午吶,皇帝翻了筆舊賬,隨便找了個理由賜了季大人二十大板。季大人被打得滿肚子氣,當(dāng)天晚上就進宮遞了奏折,也不管皇帝答不答應(yīng),直接收拾行囊連夜出城了。今早皇帝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