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寫給林家的，先關(guān)心了爸媽身體，又問了大哥大嫂近況, 接著又寫到了小妹小弟還有大侄子。

    當(dāng)然她也沒忘了把盧向陽交代的要多休息，不要為了公分累壞身體的話寫上去。最后她還寫了自己和盧向陽一塊兒去泉城玩的經(jīng)歷，寫了泉城那些個好風(fēng)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膶懥巳龔埿偶埐帕T休。

    給盧家的信相比較起來就簡單許多了, 沒有提兩人去玩的事。在信里, 林青禾主要是關(guān)心了二老的身體。叮囑他們下雨天少下地，身體重要。

    今年天氣異常, 三月的時候吉林那邊還有場隕石雨。林青禾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guān)系, 反正今年冷得異常，雨水也多。她就擔(dān)心今年糧食大概會減產(chǎn)。

    所以特地多寄了錢和糧票回去。

    把兩封信寫好包好以后，基本和打吃飯鈴也沒幾分鐘了。

    林青禾就開始收拾東西，她打算趁午休順便去趟百貨大樓買些東西寄回去。

    胡勝男三個也出來了, 個個臉色都有些凝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林青禾問了聲。

    胡勝男對上林青禾的目光笑了笑，她開始收拾自己的采訪包。邊收邊道：“青禾，我中午不能和你們一起去吃飯了。十二點半的火車, 我們要立馬去采訪?！?/br>
    “這么急？去哪啊你們？”林青禾有些好奇。

    這倒也沒有什么不好說的，于是胡勝男道，“跟著幾大軍區(qū)實戰(zhàn)演習(xí)，全程記錄?！?/br>
    聽到實戰(zhàn)演習(xí)林青禾一頓。

    “以前實戰(zhàn)演習(xí)也這樣嗎？”林青禾皺著眉問。

    “以前……基本都是駐地記者站的去拍攝?！?/br>
    林青禾頓時心里打個突，那怎么突然這么嚴肅…心噗通噗通跳的厲害。

    她皺眉反復(fù)思考細品早上盧向陽出門前說的那些話，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兒的。

    林青禾越瞎琢磨心跳得越快。

    許是看她面色不好，胡勝男擔(dān)憂地問了句，“青禾你沒事吧？”

    她這下才想起來林青禾是軍嫂，想必盧向陽已經(jīng)出發(fā)了。

    林青禾回過神，強笑道：“沒事。那你快回去收拾吧，我不耽誤你了?！?/br>
    “行。那我先走了?！焙鷦倌斜成峡姘?，想了想還是又說了句，“放心吧，不會有事的?！?/br>
    “嗯。你路上小心啊?！?/br>
    林青禾壓下心里的顧慮，放松面部表情，笑著和胡勝男揮了揮手。

    中午，林青禾和謝荷去了國營飯店吃飯。今天來得不巧，連rou都沒有供應(yīng)。

    兩人點了兩份素餃子配北冰洋。

    謝荷看出林青禾的心不在焉，剛才林青禾和她說了胡勝男去實戰(zhàn)地采訪的事了，就安慰道：

    “放心吧，演習(xí)而已。可能是因為今年是55周年才格外重視?！?/br>
    林青禾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壓下不安，換上笑容。

    “好。快吃，等會還得上百貨大樓呢！”

    ……

    剛下火車的幾大軍區(qū)戰(zhàn)士們，坐上了早就等在火車站外的軍卡。

    這是我國和安南交界邊境上的一條鮮有人煙的公路。

    一輛輛橄欖綠的軍卡疾馳著，長長的車隊就像一條前行著的巨龍。

    打頭的幾輛車上就坐著由葉坤和江文睿帶領(lǐng)的京區(qū)特戰(zhàn)團的精英們。他們個個腰間配/qiang，沉著臉，坐有坐相，身姿挺拔，目視前方。

    特戰(zhàn)團最后一輛車上是女兵，也就是葉楠溪那一連的醫(yī)療兵。她們和前頭的男兵比起來也不遑多讓。車廂里的娘子軍們肅著小臉，頭發(fā)一絲不茍地被壓在了軍帽檐里。挺直了腰板兒，肩膀上掛著醫(yī)療包。

    這是她們第一次參加正式的實戰(zhàn)演習(xí)，個個都又興奮又緊張。

    ……

    林青禾從那天起就養(yǎng)成了每天早上和晚上聽收音機的習(xí)慣。雖然知道這是保密的演習(xí)，但心里盼著萬一呢，萬一能聽到點消息。

    同時她還在軍報閱讀室里翻閱了以往演習(xí)的記錄。

    原以為演習(xí)就沒有傷亡，沒想到曾經(jīng)某個團還真的有在演習(xí)過程中傷亡的。

    林青禾看到這條記錄頓時就瞳孔放大，握著報紙的手，青筋可見。

    別瞎想，冷靜！向陽哥是有經(jīng)驗的老軍人了。不會有事的！

    她在心里勸慰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里，林青禾表面看著和過去差不多。照樣是每天騎著自行車上下班，踩著時間點兒上蔡大姐的菜站買菜做飯，有課的時候就和連翹結(jié)伴去上課，周末還是上楊弘儒家學(xué)習(xí)。

    “向陽最近怎么沒見到了，部隊里很忙嗎？”楊弘儒見連著兩個禮拜都是林青禾獨自過來就問了聲。

    林青禾不想老人擔(dān)心，掛上笑容，故作吃醋地彩衣娛親道：

    “他啊外出訓(xùn)練去了。楊爺爺，有我陪您還不夠呀？你還惦記著他?！?/br>
    “呵呵，夠夠夠，你這丫頭，我就隨口一問，你還較這個真。”

    “對了，你上次托我打聽院子那事有些眉目了。是我一個老同事的親戚，他家孩子要結(jié)婚，廠里房不夠但地多。就有個職工提出來讓工人們集資造房分。

    他家在后海那塊，就想把現(xiàn)在住的賣了，湊錢去廠里多買兩套。不過這事兒也還沒定下來，我就先和你提一嘴兒。

    那小四合院據(jù)我老同事說地不大，不過你和向陽兩口子再加上孩子住肯定是夠的。他們現(xiàn)在住了一家四代□□口人呢?！?/br>
    林青禾眼前一亮，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只是不知道這價錢……

    “好的，麻煩您了楊爺爺。他們有說價錢嗎？”

    楊弘儒沒好氣地拍了下林青禾的頭，“既然叫了爺爺，還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這價錢他沒提，現(xiàn)在買賣房子本就不允許，我猜他們應(yīng)該也不會賣太離譜的?！?/br>
    林青禾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盧向陽和她說過老家那棟小院子他蓋起來一共花了100塊都不到。木頭是他爸平時攢的，瓦片和磚頭都是公社窯廠的，瓦片5分錢一片，磚頭1毛錢一片，水泥則是陳鳴給他弄來的，沒花錢。

    這年頭東西不算貴，但因為工資不高，家家戶戶存款都不多。

    “那他們要是有消息了，楊爺爺你就幫我先應(yīng)下來昂?！?/br>
    “行嘞。”

    “來，我看你上周自學(xué)的怎么樣了，你把這卷子給寫嘍！”

    楊弘儒還沒有恢復(fù)工作，家里又只有他一個人，他呆的冷清就上老校長家去。老校長家的孩子還在北大荒兵團里沒回來，就他們夫妻兩個在家。

    閑著也閑著，他們?nèi)齻€就出了不少試卷。

    楊弘儒分了三份，一份給林青禾，另外兩份寄回東北。

    在林青禾在楊弘儒家一直呆到快五點半，幫老爺子做好了飯才回去。

    在家屬院樓下的時候，孩子們還是和往常差不多嬉笑著，可軍嫂們卻都消沉了很多。

    林青禾和幾個在院里看孩子的軍嫂打過招呼就回到了家里。

    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

    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面對著空蕩蕩的雙人床。青禾才會完全放任自己徹底沉浸在思念里。只有這個時間她不用懂事不用堅強。她可以想那個在家時刻維護她的丈夫。

    一向是兩個人睡的大床，現(xiàn)在就剩自己一個。林青禾側(cè)著身子裹緊了被子，平時他一個人往床上一趟占了大半張床不說，還總愛往她那邊擠。這冷不丁的林青禾再回到一個人睡一張床的時候，都覺得難以習(xí)慣。

    她把盧向陽的枕頭抱在懷里，好像這樣就不會顯得一個人睡覺空落落的。

    就連林青禾平時覺得逼仄的小二房這會都仿佛瞬間變大了，變得有些空蕩蕩了。

    夜深了，她答應(yīng)過盧向陽會早點睡覺，可她躺床上閉著眼卻很難進入夢鄉(xiāng)。

    腦子里全是胡思亂想：

    早知道要去這么多天就該多準(zhǔn)備些東西讓帶他去的。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那邊天氣這么樣，這都快五月中旬了，京都還冷得日日得穿兩件。

    實戰(zhàn)的時候會不會有那不小心失手的士兵??？會不會有人打急眼了就不管不顧了？

    都營長了，應(yīng)該就是在后方指揮一營的作戰(zhàn)任務(wù)吧？總不會在最前方?jīng)_鋒陷陣吧？

    雖然這樣想很自私，盧向陽知道了也該說青禾覺悟低了。但是想到作為營長的他，大概率不會沖在最前面青禾只覺得慶幸。

    因為在后方指揮，他受傷的概率就低。雖然概率低，青禾也還是擔(dān)心。

    盧向陽，你讓我好好休息，可從你走后，我每晚都睡不好，你知道是因為什么嗎？

    盧向陽，我想你了，而你，想我了嗎？

    ……

    泉水大隊。

    林青谷一家和小周搭伙偷偷倒騰東西也有五個月了。

    小周基本是每個月跑兩趟外地的節(jié)奏頻率。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他辦事很有門路。

    每次去了哪一個城市都是直接摸到黑市最大的二道販子，他直接把貨出給他。雖然這樣比自己賣少賺一些，但是經(jīng)手的人少，就意味著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更小也更安全。

    為了減少風(fēng)險，他們和廠里其他采購科的不一樣。從來不會從外地換東西回來賣，而只是把東北這里有的特產(chǎn)拉出去。

    因為鐵原就那么大，去黑市賣東西風(fēng)險太大了。他們只是想賺些錢，又不是想要大富大貴的。

    這幾個月，林家就收到了和小周六四分的380多塊錢了。

    這筆錢對林家來說不可謂不是一筆巨款。這更是他們家存款最多的一次！

    拿到這筆錢，一家人刨除掉要還給林青禾的之外，又分了兩部分。一小部分用來改善生活，另外的大頭則是存了起來。

    這時候林青禾寄回來的信和錢票還有東西也到了。

    青禾又寄回來20塊錢，方秀珍單獨放了起來。他們不準(zhǔn)備再花大閨女的錢了，大閨女能做到這份上已經(jīng)夠夠的了。

    這十里八村可能都找不到這么貼補拉拔娘家的閨女了。

    掙了錢就得更加小心了，萬萬不能聲張。畢竟這是屬于投機倒把，一旦被發(fā)現(xiàn)，不僅會全家都被帶到公社學(xué)習(xí)班教育，還會連累支書林建黨的。

    大隊里誰家條件好，誰家條件差，社員們不說一清二楚，但大致上都是知道一二的。因為都是一起上工的，你家一天幾公分都擺在明面上呢。

    可賺了錢又不能不用，要不然豈不是把賺錢的目的本末倒置了嗎？

    于是，林青谷和楊素筠都開始在大隊里有意無意地說出自己最近在投稿的事情。好讓別人知道，自己家會多一份來源清晰的收入。

    大隊雖然辦過幾次掃盲班，但真正兒八經(jīng)識字的人還是少。所以也不會有人打破砂鍋問到底非得要看到報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