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錯，不過權(quán)姑娘容貌跟才名最盛，就看權(quán)家求的是什么了，”郭氏沒有楊驕那么樂觀，對男人來說，漂亮有才的女人，是從來不會嫌多的，而且權(quán)家也不是那等底蘊深厚的人家，太孫嬪，未必不能接受。

    “孫女兒擔(dān)心的是曾薈，”丁穎雖好，可丁觀鵬雖有實權(quán)，可到底只是個侍郎，比起曾炎在士林的地位，還是差了一些，兩宮若要拉攏文臣，曾薈便是最好的人選。

    “這次正妃的人選，全由姜太后說了算的，”郭老夫人將那摞帖子再次一一翻過，“這樣我反倒不太好說話了，過兩日，我往康王府走一遭，老王妃說想請我做那邊的媒人呢！”

    由老王妃向姜太后推薦自己，確實比其他人更合適，“不過丁家……”

    丁家若是有心爭這個位子，只怕也會想到老王妃的，還有歸德侯府，那才是楊驕真正的心病，“有一件事孫女兒沒有告訴祖母，”她將馬芯娘對周承輝的情誼備細跟郭氏講了，“歸德侯府一向支持靖國公，就算是還人情，如果馬家有這個意思，靖國公跟太子妃，都不好拒絕的，孫女兒最怕的是，這次只選嬪跟才人，正妃之位，留到以后?！?/br>
    “這個么？”若真是歸德侯府要爭這個太孫妃之位，換做郭氏是周承輝，也不能拒絕，何況周承輝也只是被立為太孫，離登上龍位，還有很遠的距離，而后面，也依然離不開歸德侯府的支持。

    “幸虧你跟我說了這個，以后怎么著咱們且不管，這次，一定得叫周承輝把正妃給娶了！”而且必須是她的孫女兒！

    “祖母，您就沒想過，退一步？”楊驕看著郭氏一臉堅定，心里一酸，“其實對于楊家來說，出個太孫嬪，以后封個四妃……”依長興侯府現(xiàn)在的情勢，這個才是最穩(wěn)妥也相對容易的選擇。

    “不成，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心頭rou，叫你去給人曲膝奉茶，看人臉色，我還不如直接將你留在家里養(yǎng)著呢，”郭氏嗔了楊驕一眼，“不許你有這種想法，如果這次真有不成了，也沒有什么，畢竟咱們在這次立太孫的事上，也是出過力的，我看靖國公也不是那種薄情的人，有這個功勞在，以后長興侯府也能平安?！?/br>
    甚至再往細里算算，周承輝是許了楊驕做正妃的，若是沒有成功，便是他負了自己的孫女兒，那么，與其補報個妾室，在以后漫長的歲月里，將這份虧欠磨滅，倒不如楊驕另嫁他人，叫周承輝永遠都存著虧欠，于楊驕的將來更有利些。

    “孫女兒聽祖母的，”在楊驕看來，若是不得嫁他為妻，也是不愿意與他為妾的，現(xiàn)在有了郭氏的承諾，她心里那份隱隱的不安也就散了，“我記得在興慶宮的時候，其實不論是曾姑娘，還是丁姑娘，對兩宮的召見，并不怎么歡欣的?！?/br>
    這個，郭氏看了一眼楊驕，欣慰的笑了，自己這個孫女兒，心眼兒永遠夠數(shù)兒啊，“那可不是，當(dāng)時可沒有人知道，靖國公會被立為太孫，一個不知道能當(dāng)多久的國公夫人，跟未來的國母，現(xiàn)在這幾家，只怕都歡欣著呢！”

    郭氏的猜想一點兒也沒錯，萬壽節(jié)上，被兩宮召見，又得了建安帝賞賜的幾家，現(xiàn)在家家是歡欣鼓舞。

    延安侯府，權(quán)蘭婷正不耐煩的沖甘夫人道，“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十五的時候，我在兩宮還有太子妃跟前丟的人還不夠么？你覺得她們會選我為太孫妃？還有，父親可是顧相一手提拔起來的，顧相可是保昌王的！”

    “你父親保誰，跟咱們沒關(guān)系，至于十五的事兒，若是兩宮真放在心里了，萬壽節(jié)的時候，也不會特意召見你兩回了，再說了，就算是她們對你那日不滿意，可這滿盛京城，跟靖國公年紀(jì)相當(dāng)?shù)氖兰夜媚锢?，能找出比你強的么？最終還不是得選你？”甘夫人可不這么想，十五的時候，自家不過是被莫家人給算計了，又被楊驕那丫頭給擺了一道，“你是魯莽了一些，可楊驕呢？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傷人，你覺得兩宮會更喜歡哪一個？”

    楊驕算什么東西？拿什么跟自己比？權(quán)蘭婷對做太孫妃沒有熱情真正的原因根本不是這些。

    “那我也不愿意，”權(quán)蘭婷從來沒看出周承輝哪里好了，文沒見過文章，武么？她臉一紅，“反正我是不愿意嫁他的，再說了，有顧相在，太子到底能不能登位還不一定呢，若將來昌王得了大寶，你想過沒，女兒可怎么辦？就算是保得命在，只怕也得退居庵堂，娘，你就忍心？”

    “那你想怎么樣？你的年紀(jì)也到了，這京城里，我也看了半天了，跟你年紀(jì)相仿，又跟咱們家門當(dāng)戶對的，著實挑不出幾個了，其實啊，若論起富貴安穩(wěn)來，靜王倒是個好選擇，偏你也看不上，”甘夫人也快被這個挑剔的女兒弄瘋了，以前是以為女兒眼高，可先是靜王，后是周承輝，她一個都看不上，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什么？

    見母親惱了，權(quán)蘭婷木然的坐在書案旁，她不是沒有中意的，可是這中意之人，卻是已經(jīng)要訂親的人了，自己說出來又能怎么樣？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你是心里有人了？”甘氏看女兒的樣子，心里一抖，一把抓了她的肩膀道，“你快給我說實話！”

    “我又沒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權(quán)蘭婷沒想到母親居然這么激動，也有些怯了，小聲道，“我只是想，與其嫁的委委屈屈，倒不如就這么不嫁呢，等將來尋到了如意的親事，再嫁也不遲?！?/br>
    “是這個理兒，你是我跟你爹唯一的女兒，又是最小的，其實我跟你父親也沒想著叫你早早嫁人，你跟娘說說，想嫁個什么樣的？娘也好知道怎么去幫你尋去？”甘夫人知道自己剛才把女兒嚇著了，放軟了聲音道。

    找個什么樣的？權(quán)蘭婷不由想起了那日她隨著母親去給哥哥送行時見到周徇時的情景，那位揚鞭策馬的少年將軍，一下子就看進了她的心里，“沒，我怎么知道自己中意什么樣的人？反正不是靖國公就是了?！?/br>
    女兒米分面羞紅的樣子，甘氏還有什么看不出來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兒，外頭的事有你父親跟幾個哥哥呢，娘心里啊，只求你能尋一門如愿的夫婿，小兩口甜甜蜜蜜的過日子就成了，就算是門第差一些，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叫你父親多提拔提拔，我再給你將嫁妝備的厚一些，還怕日子過不好？”

    如果他門第差一此，也就好了，可偏偏，是門第太好，權(quán)蘭婷不覺一嘆，“我說了沒有了，娘你莫要老問了，非得逼女兒說出一個，叫旁人知道權(quán)家有個不守婦德的女兒，才滿意么？”

    從女兒院子里出來，甘氏冷眼看著權(quán)蘭婷的貼身丫鬟香雪道，“說，到底怎么回事？”

    自家太太是個什么樣的人，香雪太清楚了，如果今天她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用不了多久，就是被賣的命，香雪看了一眼與她一同出來送甘夫人的香蕓，將心一橫，跪在甘夫人跟前道，“姑娘去年送三公子的時候，遇到了康王府的二公子，就……”

    康王府的二公子？周家老二？甘氏擺擺手叫香雪跟香蕓回去，自己則扶了小丫鬟緩緩回院。

    周徇出身好，長相在宗室里頭一份兒，更不用說小小年紀(jì)就被御封車騎將軍，還是救了周承輝才被封的，就憑這個，以后周承輝真登了大寶，周徇的前程也是無憂的。

    再想想延安侯府跟顧相的關(guān)系，將女兒嫁給周徇，還真是比嫁給周承輝要劃算的多。

    康王府跟歸德侯府要議親的事兒，雖然一直沒有擺到明面兒上，可歸德侯府的女眷跟康王府來往頗為頻密，加上一些小道兒消息，甘氏也猜了個大概。甘夫人捋著手中的絲帕，自己的女兒，未必就比不過馬蕊娘，可這么橫插一道……

    雖然覺得錯過了周徇這個女婿多少有些可惜，但當(dāng)時并沒有周徇會被立為世子的消息，甘氏的可惜也就是一剎那，可現(xiàn)在，康王請立周徇為世子的折子已經(jīng)遞上去了，自家錯過的，可是未來的康親王！

    等甘氏回到正院，歸德侯權(quán)執(zhí)中已經(jīng)回來了，他見妻子愁眉不展的樣子，有些奇怪，“怎么了？可是蘭婷不舒服？”

    甘氏跟丈夫感情不錯，見他問了，揮手叫下人都退了出去，才在權(quán)執(zhí)中身邊坐下道，“侯爺，您說，康王府那個二公子，真要做世子了？那張相能答應(yīng)？”不是沖著王妃的位子，張明冀能嫁女兒給周昧？

    權(quán)執(zhí)中不知道甘氏怎么想起來打聽這個了，“答不答應(yīng)，那也是人家王府的家事，不過這回，有太子的前事在，張相還真的可以辯一辯，前兩天皇上一提出立太孫，張相的人，已經(jīng)遞了折子彈劾康王長幼不分，壞了倫常了?！?/br>
    “那康王那邊兒怎么說？侯爺，有些事兒你們男人在外頭，并不知情，這里頭啊，有文章呢，”甘氏心念急轉(zhuǎn)，若是這個時候，延安侯府出手幫了周克寬，會不會這個女婿就落到自己家了？

    聽甘氏說完康王府的八卦，權(quán)執(zhí)中也啞了，半天才道，“真有這事？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繼妃丁湘云六月產(chǎn)子？這也太……沒想到周克寬還有這樣的一面。

    甘氏白了丈夫一眼，“這些事只有瞞的，哪會兒鬧的人盡皆知？不過大家也都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揣著明白當(dāng)糊涂罷了，侯爺也是見過周家老大的，多好個孩子，又不是那等不知上進的，可為什么偏偏康王就另立了老二呢？”

    都是勛貴人家兒，這里頭的道理權(quán)執(zhí)中一想就明白，做為繼承人，周昧的出身隨時都會被人提出質(zhì)疑來，現(xiàn)在周克寬跟丁湘云還在，能說清楚，以后呢？這事關(guān)家族興衰的大事，做為一家之主，自然要考慮清楚了。

    “妾身的意思，這個時候，侯爺不如幫康王說說話，”雖然屋里只有他們兩個，但事涉女兒的終身，甘氏還是將聲音壓低了。

    ☆、第120章 一百二十權(quán)衡

    權(quán)執(zhí)中耐著性子聽完妻子的話，卻沒有被甘氏打動。

    周承輝要被立太孫，那么接踵而來的，肯定是太孫妃的人選了，這個顧培正跟昌王都跟他打了招呼了，會一力支持他的女兒中選。

    就算沒有這兩人的意思，權(quán)執(zhí)中也是看中了這個太孫妃的位置的，嫁個女兒給周承輝，權(quán)家就多了重保障，就算是將來昌王落敗，做為后族，權(quán)家也能保得住。

    而妻子的話，聽著道理不錯，卻傻了些，自己拿女兒嫁康王做什么？自然是想將康王府拉到昌王這邊來，難道拉過來了，將來昌王敗了，周承輝還跟放過康王府？就算是看在周徇曾經(jīng)救命之恩上，放過周徇，可自己這個岳家，又能得多少利？

    妻子這一招兒，也算是慈母之心了，護得了女兒，卻等于拆了權(quán)家的屏障，“你怎么忽然想起來康王府了？”之前甘氏跟他可是意見一致的，要爭一爭這個太孫妃之位，難道這里頭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呃，這，”甘氏想找個借口，卻正碰上權(quán)執(zhí)中冷硬的目光，心里一突，“妾身探了蘭婷的口風(fēng)，她似乎不太愿意嫁給靖國公，后來妾身又聽她身邊的香雪說，去年我?guī)ソo老三送行的時候，蘭婷遠遠的看見周家二公子了……”

    甘氏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丈夫的臉陰沉下來，連忙陪笑道，“妾身也是聽香雪那丫頭隨口一說，只是后來想著，這周徇要是得了世子位，咱們蘭婷做了王妃，倒比在宮里一步步苦熬的強，而且這次兩宮看中的幾家姑娘，雖然咱們蘭婷品貌是最好的，可那曾家……”

    “還有一事，妾身也是自己冷眼看出來的，似乎歸德侯府，也想跟王府聯(lián)姻，可歸德侯府，”可是鐵鐵的太子派，確切的說，是太孫派。

    “還有這事兒？”權(quán)執(zhí)中猶豫了一下，“既然人家兩家已經(jīng)有了默契，咱們何必往里摻和？再說了，兩宮已經(jīng)召見了蘭婷，這個時候你給她于說親，不是打兩宮的臉么？且再等等吧，若是太孫這邊兒沒有希望，我再跟康王提，”

    權(quán)執(zhí)中跟周克寬的關(guān)系不錯，不然也不會將三兒子送到宣化大營里去掙軍功了。

    見丈夫不肯聽自己的意見，甘氏委屈的兩肩一塌，“妾身看著，馬家那邊兒一準(zhǔn)也是在等世子位呢，等皇上批了，只怕這親事就會cao辦下來，”到那個時候，哪是還輪得著自己的女兒。

    “而且侯爺您一向跟顧相走的近，這京城里都知道的，咱們蘭婷再好，只怕也不會當(dāng)選的，”與其在周承輝身上瞎耽誤功夫，還不如直接看準(zhǔn)了康王府，跟歸德侯府爭上一爭。

    權(quán)執(zhí)中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心思再聽甘氏說什么了，他起身道，“蘭婷的親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輪不著咱們自己打算了，且看兩宮的意思吧，你也跟蘭婷說清楚了，叫她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女兒家的親事，歷代都是長輩做主！”

    他得趕緊往顧家去一趟，馬家要跟康王府聯(lián)姻的事兒，估計那邊兒還沒有知道呢。

    “說起來也是妾身的疏忽，竟然不知道m(xù)eimei一直臥病，”霍氏一到康王府，就先向老王妃曲氏道歉。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冒不得風(fēng)，又不能勞累，”曲氏一笑，丁家大房因著丁湘柔的死，非大事，根本不怎么跟康王府走動，今天卻跑來探病來了，為的是什么，看看霍氏身邊的丁穎，也能猜得出來。

    霍氏跟自己忽然冒出來的小姑也敘不出什么親情來，見曲氏根本沒有叫她去見的意思，索性也不再提，而是一指身邊的女兒道，“說起來還得向老娘娘您請罪，我這個丫頭，一向不怎么愛出門兒，他父親呢，又說女子貞靜為要，養(yǎng)在家里最好，這些年便沒有帶她過來給老娘娘請安?！?/br>
    丁家的女兒確實如霍氏所說，輕易是不出府門的，自己當(dāng)年也是下大力氣打聽了，又親自尋了機會見過，才不計較丁家的門第，遣媒為兒子聘了丁湘柔為王妃，“這姑娘的模樣，還真像她姑姑當(dāng)年，一看就是個好性子的?！?/br>
    “有道是侄女兒像姑母，穎娘確實是像足了meimei，就連性子也是，妾身倒想將她養(yǎng)的外向一些，偏不成，”霍氏嘆了口氣，憐惜的看著女兒，雖然不舍，但是太孫妃這個位置，她沒有辦法不動心。

    周蓓兒正帶著周朵兒在議事廳里聽下頭的管事嬤嬤們回事呢，聽說霍氏來了，不敢怠慢，叫曲氏身邊襄助自己的嬤嬤幫著聽著，自己則帶了周朵兒過來見霍氏。

    周蓓兒定親的時候，霍氏是來過的，只是丁穎確實如霍氏所說，輕易不出門，跟周蓓兒這個名義上的表姐也沒有什么來往，見到周蓓兒過來，連忙起身見禮，“穎娘見過縣主?！?/br>
    “這孩子，你們是表姐妹，縣主什么，可千萬莫再叫了，讓人聽了笑話，”曲氏本來還覺得丁穎是個不錯的姑娘呢，這一聲縣主叫的，雖然不算錯，但叫人聽著生分的很。

    “是啊，咱們是自家姐妹，雖然穎表妹不常到府里來，可在我心里，跟朵兒也差不到哪兒去，穎妹這么一叫，倒把我嚇一跳呢，就跟有天朵兒跑過來，不叫我大jiejie了，來一聲‘縣主’，”周蓓兒當(dāng)了家，人也比以前開朗爽利了，拉了丁穎在自己身邊坐下，順口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