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人穿的是西裝，黑色，全身沒有哪怕一絲褶皺。他現(xiàn)在的裝束，才是我最熟悉的樣子。他很喜歡藏青色，但全身只有領(lǐng)帶偶爾是這個顏色，平時生活中也很少見到。我一直覺得他很難討好，以為他的喜歡和追求似乎永遠(yuǎn)都不對等，所以當(dāng)初我離開他，也只怪自己沒看懂。

這是，齊冀。

警鐘“咚咚”的急促敲響，我?guī)缀踅┰诹嗽?。齊冀這個人的謹(jǐn)慎絕對是超過了正常人的。他手段也多，我當(dāng)初在他身邊兩年，才學(xué)了他那么百分之一二，就把那群囂張的小明星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看到我，也是一怔。但很快若無其事起來，拿出了鞋柜里我之前看到的那雙拖鞋，習(xí)慣性地松開領(lǐng)帶卻沒解開，扭開襯衣第一顆扣子，在客廳里坐下。他這串動作太熟悉，我原來也見過無數(shù)次，現(xiàn)在禁不住恍惚起來，但也不過是那么一瞬間。

我很清醒，我和他不會再有任何關(guān)系。

但沒辦法，人不是完美的生物，習(xí)慣這種事情，真的很難說。

我控制著自己，卻忍不住走過去，怎么都停不下來。我就想我可能也被路暢那一身酒氣，給熏醉了吧。

他到是氣定神閑，但臉色并不好看，“你怎么在這里？”

我捏著褲邊，視線卻落在地上，“我……是送路暢回來的，他喝醉了?！?/br>
我不知道為什么緊張得說不出話，明明昨天見面還好好的。氣氛有些尷尬，我勉強(qiáng)展開了一慣溫和禮貌的笑容，說，“好巧，齊先生，沒想到又見面了?！?/br>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删瓦@一眼就讓我更加窘迫，我原來太熟悉他的表情了，我敢肯定他此刻是滿腦子都是無差錯無遺漏的思考各種我出現(xiàn)在這里的理由，然后分析利弊，接著用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能夠勾出我的“真正”意圖。

可我的腦子卻不是在想著怎么解釋，從一開始地震驚，到現(xiàn)在無法制止地蹦出問題:他是和路暢住在一起嗎，他……

我?guī)缀跎袷构聿畹貑柫艘痪?“你，你住在這里？你和路暢……現(xiàn)在是在一起？”

話音未落，我猛的一怔，接著整個心像是扔到了冰水里，冷得得我?guī)缀跛は氯ァ?/br>
天啊，我在說什么。

然后又反應(yīng)過來，苦笑，我果然還是在意啊。

他顯然也意識到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眼睛眼睛閃過一絲亮光。他仍不說話，我就一直等，手腳無措但卻怎么也無法勸說自己無法放棄，直到我不抱希望了，他才突然開口，“是。”

他的嘴角慢慢出現(xiàn)一抹嘲諷。

“怎么，你不會還在，癡心妄想吧?”

我狠狠地愣了一下。

不全是因?yàn)樗@句話。他一直是情緒內(nèi)斂的人，就算再討厭我，也鮮少有波動，可是現(xiàn)在，我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清晰的厭惡……

我終于這么清楚、徹底地意識到，從七年前我遇到他一開始，到今天，那些東西都忘不掉的，我忘不掉，他更忘不掉。

他始終記得有多么討厭我。

——

“……”

大概是越被刺激得難受，我臉上的表情越是滴水不漏，明明幾乎站不住了，卻還瞇著眼睛慢慢笑了起來，讓他有一瞬間的驚訝和不解。

我提了下眼鏡，沒有理會他剛剛那句的嘲諷，而是緩緩地說道:“是嗎，那恭喜了?！?/br>
恭喜你們，兩情相悅，終成眷屬。

第4章刺痛

04刺痛

但他看起來并不高興。

他緊緊地盯著我，似乎想從中看出什么異端，皺著眉頭，嘴唇抿得接近一條線，然而我坦然的接受他的省視。我猜他在奇怪我為什么笑，但又覺得是我的詭計，不敢隨便接話。

也是哦，我剛剛那副表現(xiàn)一定“段數(shù)極高”，我沒有在聽到他說“路暢”的時候，滿心嫉妒，還要裝作淡然;在聽到他明著暗著諷刺我的時候，一臉暗淡。

恍惚間，我又覺得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在往下墜，而我連伸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不見，還要挺直腰板，裝作云淡風(fēng)輕，只為他此刻牢牢看著我的眼睛，我不能露出一點(diǎn)異樣。那樣太狼狽了。

說起來，我也終于知道為什么覺得這屋子熟悉，我明明沒來過路暢家。但我曾經(jīng)和齊冀同居過，這里的裝潢，到處都是他的痕跡。

順著這個思路，他離婚，也是因?yàn)槁窌嘲伞?/br>
我撐著撐著，又覺得沒那么痛了。

我發(fā)現(xiàn)，之前忘記不了他，是因?yàn)樗麑ξ业挠绊懱?，但認(rèn)為只要能放得下就好?，F(xiàn)在覺得不行，一定要把他整個人都從記憶里刨除掉，無論是有多深的根，無論是有多疼，死死抓著我整個腦袋。我已經(jīng)下定這個決心，一定鮮血淋漓，在所不辭。

否則他一個眼神，都牽著我的心臟。

——

等我走到玄關(guān)的時候，他突然過來拉住我，我才發(fā)現(xiàn)他喝了酒。

而且好像喝得不少，難怪眼神里對我的厭惡那么明顯，都說酒后吐真言。

不知道是不是站不穩(wěn)，他把半個身體的力氣都放在我的手上，拉得我?guī)缀貂咱?，還瞇著眼睛問我，“你怎么了，見到我太過高興?”

我想半天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問我剛剛“笑什么”，這令我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沒等我否認(rèn)，他卻用力地甩開我的手，用狠狠的語氣說:“我告訴你，你別做夢了！你知道你有多惡心嗎?”

我本來有所恢復(fù)的臉色又變得慘白起來。

——

但我并沒有出聲，而是低頭聽著。

大概是因?yàn)檫@些話，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我不知道他心里藏著那么多怨恨；而且剛剛都已經(jīng)下了決心，他現(xiàn)在于我不過是個認(rèn)識的人，被認(rèn)識的朋友酒后罵個幾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也算最后一點(diǎn)點(diǎn)的補(bǔ)償吧，雖然不太好看。

這是最后一次見面了，我得保證。

——

我收拾好了情緒準(zhǔn)備走。但想到給路暢煲的粥還在煮著，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給路暢熬了粥，如果他醒來的時候你還在，請你提醒一下他吧。”

他盯著我，似乎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又像是在判斷我的話有幾分真心。慢慢地，他卻又露出諷刺的表情。

“你倒是寬容。”

他看著我，眼神格外銳利，嘴角的弧度擴(kuò)大，“怎么，改成迂回路線了?”

我的腳步?jīng)]有因此停下來。

“……隨便你怎么想吧，我走了?！弊罱K我這樣說。

我等電梯的時候，他沒有進(jìn)去，就靠在門框上，我看得見，他薄薄的唇微微一抿，仿佛接下來就要孤注一擲，但大局在握的樣子。他這樣我很熟悉，每次他決定不惜任何代價要做什么，都是這幅樣子。

他之前緊緊地攥著我的手，眼神像是要把我戳穿，又像是我的錯覺。他最后松開我的手，眼神卻變得深沉，讓我經(jīng)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