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6
” 下一批學(xué)生們列隊進(jìn)入展區(qū),昭昭為孩子們讓了最佳觀賞位,離開展柜。 一小時后,沈策在休息區(qū)角落找到這位“老板娘”。 休息區(qū)是全落地玻璃墻裝修,她吹著空調(diào),在滿休息區(qū)的大中小學(xué)生群當(dāng)中,占了個臨窗的圓凳子,面朝窗外,飲料擺在長條形的木臺子上。 他繞過幾個圓桌,兩手撐到她兩側(cè),笑著問:“為什么不去辦公室找我?” “我剛出來十分鐘,”她晃晃手里的飲料杯,“上去還要被你那些部下圍觀,很麻煩?!?/br> 此處爆滿,他無凳可坐,手臂搭著木臺子,站在一旁陪她:“看到什么喜歡的東西了?” “許多沒聽說過的佛像。原來朝代不同,供奉的像都不同。” 他對展館內(nèi)的東西了如指掌:“展出的誕生釋迦摩尼像,還有半結(jié)痂思維像,都不是現(xiàn)今寺內(nèi)能見的。全是藏品?!?/br> “還有虎面玉琮?!?/br> “這里的玉琮屬于江水流域,黃河流域的殷商青銅器上也有這個圖騰,”他說,“白虎圖騰象征軍隊和兵家之威,不止祭祀,軍旗、兵符上常能見到?!?/br> 捐贈完成后,沈家祭祖就此圓滿結(jié)束。 臨別之夜,慣例,沈公讓人打掃好庭院,供小輩們相聚。 庭院里的燈籠被掛上,池塘水面浮著燈,照亮滿院。十年前聚在這一處的年輕人和孩子們都長大了,鬧得最歡的不少是他們的后代。 “明天要散場了,”她輕聲說,看院子里玩走馬燈的幾歲孩子,還有在表哥們教導(dǎo)下,學(xué)著玩牌九的少年少女們,“十年后,會是什么樣?” “他們也許有變化,我們?”他說,“照舊如此?!?/br> 沈家恒坐到石桌旁的石凳上,指沈策:“澳門來的人,既然想從臺州帶走最漂亮的一個姑娘,至少要能服眾?!?/br> 沈家明搖頭一嘆,不摻和熱鬧,喚人多添幾盆夜來香驅(qū)蚊。 沈家恒一拉昭昭的手腕,拽到身邊:“贏了,我們再不計較你讓昭昭吃的苦?!?/br> “輸了呢?”有人問。 “輸了?”沈家恒思考,“輸了就——” “不會輸,”他截斷沈家恒的話,“我從沒輸過?!?/br> 一句激起眾人斗志。年紀(jì)長的起哄,年紀(jì)小的湊熱鬧,圍聚在旁邊,里三層外三層,將幾個準(zhǔn)備趁火打劫、為難沈策的男人們擁到當(dāng)中。沈策沒推脫,坦然落座。 沈家恒讓人拿來籌碼,分給桌旁四位,沈策坐莊,一對三。 他對昭昭伸手,昭昭心領(lǐng)神會,把屬于自己的一顆骰子遞給他,加上沈策自己的,湊做一對,扔進(jìn)骰盅內(nèi)。他兩手握骰盅,上下?lián)u動,清脆撞擊聲有著一種魔力,讓眾人安靜下來的魔力……半小時后,籌碼九成都到了沈策面前。 “要不要幫我搖一次?”沈策看向昭昭。 沈策讓她坐在自己的石凳上。他站到她背后,俯身,將骰盅放到她手中:“一局定輸贏?!?/br> 話音未落,籌碼盡數(shù)推到石桌當(dāng)中,這是孤注一擲了。 昭昭被他點燃了好勝心,深吸口氣,握緊骰盅,上下?lián)u動。她正要開,沈策單手按住骰盅:“我再加個籌碼。” 片刻安靜。 他道:“這局贏了,我們結(jié)婚?!?/br> 她兩手圍攏骰盅,院子里的人們,樹的影,燈的影,都被點燃了。黑色的影燒成了滿院子的火……在這火里,遠(yuǎn)遠(yuǎn)近近有許多人在說話。 他們說著什么,她聽不到。耳朵捕捉到的都是不可能有人留意的、細(xì)微的聲響:骰子因為骰盅傾斜,撞上盅壁;夜來香花盆被放到走廊地板上;打火機(jī)的火石撞擊;跑馬燈內(nèi)的轉(zhuǎn)軸的摩擦聲…… 月光guntang灼熱,燒著她的背。 如果先前表哥們對沈策還有不滿和挑剔,在昭昭眼通紅的一剎,都釋然了。這一對是情至深處,無人能解。 沈策以目示意,讓她開骰盅。 她在數(shù)十雙眼睛的注視下,緩緩揭開骰盅。躺在盅里的兩粒骰子竟搖成了一對六。 …… “等等——”沈家恒想查骰子。 眾人眼前一晃,骰子被昭昭搶走,她握著兩粒骰子,帶著細(xì)微鼻音說:“愿賭服輸?!?/br> “不是我們愿賭服輸,”沈家明笑著問昭昭,“是昭昭你,今晚真要愿賭服輸嗎?” 她握著骰子,沒言語。 沈家明是在場除了她之外,唯一識破骰子有詐的人,一面佩服沈策,一面以兄長身份,慎重問昭昭:“你若不想答應(yīng),搖個頭,哥哥幫你把他趕出去。你若想嫁——”他抬眼,看沈策,“我為你置辦嫁妝,不會讓你輸給澳門那邊任何一個人?!?/br> 她抿抿唇,忽然起身,拉沈策的手腕:“哥我們回家,”輕聲又道,“回家說。” 沈家明一笑:“懂了,哥哥去辦?!?/br> 兩個表兄妹交換目光,她感謝表哥的不揭穿,表哥則告訴她:你看上的這個男人,道行深得很,日后若吃虧,記得回來哭。左右有一群哥哥做后盾。 沈策沒拿任何籌碼,贏了一晚,盡數(shù)還了回去。 院外的人,尚不知方才的熱鬧。 他們從青瓦下的長廊走到前廳,第一進(jìn)來拜訪的客人們,三兩聚著閑談,有人認(rèn)出她和沈策,招呼攀談都來不及。她急匆匆走,到第一進(jìn)外的小竹林,轉(zhuǎn)身,把掌心攤開。 躺在手心里的一對碧玉骰子,每一面都是六,顯然是特制的。 他低頭笑,她小聲控訴:“你這人慣使詐,過去都沒發(fā)現(xiàn)?!?/br> “你什么時候換的新骰子?”她問。 “最后一局?!?/br> 兩人對視,她從他眼里看到竹葉交錯,月影婆娑。 “結(jié)婚的日子,要好好選,”他斂去笑,“兩家長輩看重這些,太過草率,怕他們不高興?!?/br> 她頷首,等他的下文。怎么選,如何選,找風(fēng)水先生? “不如這樣,”他略作沉思,“你回去擲這骰子,什么時候擲到雙六,我們就結(jié)婚。如此最穩(wěn)妥?!?/br> 她一怔,這不是等于“隨時時刻”嗎? 等她回過神,又氣又笑,推他說:“真以為你要算良辰吉日?!?/br> 沈策笑出聲,摟住她,帶她離開宅院,向家而去。 當(dāng)晚,廚房間燈火通明。沈策立在爐灶邊,端著碗冒著熱氣、出鍋不久的蒸豚,以筷尖挑了一小塊rou,嘗口味。旁邊扔著不少失敗品。 婆婆笑著在他身后問:“餓了?” 他搖頭:“豬油煉得不好,味道不對?!?/br> 蒸豚最后一步,要在出鍋后,拌以豬油,澆上豆豉汁,如此,滋味才算足到。古時尋常人家煉豬油,會像腌制臘rou一樣把豬油腌成臘油,吃時取用。他逢她生辰做蒸豚,豬油都和親戚討要,自己沒煉過,沒經(jīng)驗。 婆婆輕推他到一旁,打開儲藏冰柜,從里頭拿出今日煉的。她看沈策長大,對他的言行和脾性了如指掌,見他試過兩次煉油,已知意圖,早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一老一少,忙活半晌,完成蒸豚。 婆婆把燈關(guān)了大半,留了兩盞壁燈。婆婆話不多,和他面對面坐,看他吃。蒸飯和rou的熱量透過陶瓷碗,燙著他的掌心和指腹。像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