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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不對了,嚇得又一次腳不沾地飛出去。蕭晨嘆口氣,看來章天啟脫崗的事兒要全院都知道了。“金大夫?”蕭晨問,“怎樣?”“病人的足背動脈很弱,你來摸摸?!?/br>蕭晨看了一眼監(jiān)護儀,跟著摸了摸,遲疑了一下說:“我不接觸骨科很多年了……”“你拉倒吧,就算你十年沒接觸過骨科,這足背動脈和血氧指數(shù),不用想都知道是筋膜高壓!”“要切開么?”蕭晨問。“你說呢?”金大夫沒好氣地反問一句。蕭晨悚然一驚,骨頭,肌rou,深部筋膜組成了骨筋膜室,就像一條通路一樣,血管神經(jīng)從中通過。外傷特別是骨科手術后,出現(xiàn)的滲血滲液,組織水腫,會導致筋膜室內(nèi)壓力升高,就是所謂筋膜高壓。一般來說,特別多見于大腿手術,小腿受損嚴重。如果進一步發(fā)展,被阻斷供血供氧的小腿就會壞死,導致截肢。而壞疽形成造成的壞死因子釋放進血液,會威脅生命。所以骨科特別關注足背動脈,但是病人往往不會表現(xiàn)為搏動消失,而是減弱。至于什么程度是正常水腫,什么程度是筋膜高壓,那就見仁見智了。進修醫(yī)生是個新手,經(jīng)驗明顯不足,他只關注儀器數(shù)據(jù)了,卻不能準確地把握足背動脈。如果根據(jù)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判斷,上一針鎮(zhèn)痛劑解決問題也不是什么過錯,可這要是筋膜高壓,那就是嚴重的醫(yī)療事故了。進修醫(yī)生都嚇瘋了,章天啟走前沒有下書面醫(yī)囑,口頭遺囑在法律上是無效的,他如果就真按照章天啟說的上了一針鎮(zhèn)痛劑……他驚慌失措,不等吩咐便又出沖去打電話了。其實治療筋膜高壓的辦法也不難,就是減壓,特別簡單粗暴。把病人腫脹的腿,從上至下一刀一刀縱向劃開,每一刀都直至腳踝深達筋膜,保證主動脈暢通無阻,說起來也就是幾刀的事。可是金大夫沒說話,只是僵在病床邊。“金大夫?”蕭晨忍不住催促一聲。金大夫咬著牙看著病人,還是沒動,生生扛了幾分鐘后進修醫(yī)生又腳不沾地地沖進來:“沒找到,內(nèi)科那邊說是好像看到他往行政樓那邊走了?!?/br>“行政樓?”金大夫有點兒奇怪。蕭晨沉吟了一下,說:“你往劉副院長辦公室打一個問問?!?/br>金大夫向他投來心照不宣的一瞥,有些事兒就是舉世皆知的“秘密”,不涉及到利害攸關時絕不會輕易戳穿它。一會兒進修大夫又跑回來說:“劉院長今天去局里開會了,一天都不在?!?/br>“咿?”蕭晨和金大夫?qū)σ曇谎?,那么這人到底跑哪兒去了?蕭晨顧不得細想章天啟的下落,現(xiàn)在的重點是眼前的病人要怎么辦。金大夫咬咬牙說:“通知主任,做醫(yī)囑備案,我……來吧。”這是擔風險的事兒,蕭晨不由自主地跟了一句:“用我?guī)兔幔俊?/br>“你呀,給我當個證人就好了,”金大夫嘖一聲,“要不然章大夫回來,哼哼,他那脾氣,還不夠麻煩的呢?!比缓笏麤_著病房門大喊一聲:“護士!”一會兒骨科主任被呼了過來,床邊消毒已經(jīng)做完了,護士也做好了病床切開的準備。骨科主任姓馮,技術不錯脾氣更好,對章天啟這個“刺頭兒”一般都是“溫言相勸”,不過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其實礙著劉副院長的面子,也不好太追究什么。馮主任伸手一摸臉色就變了:“趕緊切!”幾刀下去,整條腿就被縱向地切割開來,鮮血瞬間大量涌出,一層層紗布輕輕蓋上去后馬上就浸透了,整張病床上一片鮮血淋淋,那場面看著著實驚人??墒遣∪说奶弁磪s很快得到了緩解,各項生命體征指標也在迅速回歸正常范圍。金大夫一邊摘手套一邊對進修醫(yī)生說:“可以止血換藥,但是包扎一定要松,保證血液流通?!?/br>進修醫(yī)生臉色煞白,不住地點頭,但那惶恐的神情讓蕭晨嚴重懷疑他其實什么都沒聽進去。馮主任看看表,對蕭晨說:“小蕭啊,你這也該下班了吧,謝謝你幫著忙乎這半天?!?/br>蕭晨極其聰明地告辭了。返回急診樓,蕭晨剛一露面就被那幾個農(nóng)民工包圍住了,蕭晨做個手勢示意大家別慌:“沒事兒,挺好的,正在恢復呢?!?/br>那幾個人長長出了口氣,一疊聲地感謝蕭晨,蕭晨想,你們是放心了,我的麻煩才剛剛開始呢。***“能有什么麻煩?”司驍騏在廚房做飯時聽蕭晨講了發(fā)生的事兒,停下手里的鏟子問。“這種事兒……說雖然事故沒有真實發(fā)生,但是章天啟玩忽職守、工作時間脫崗險些造成重大醫(yī)療責任事故是毫無疑義的。通常這種事情都是‘家丑不可外揚’,各科室內(nèi)部通報批評一下,扣點兒獎金也就完了。不過這事兒要放在章天啟身上恐怕就不是這樣了。”“能怎樣?”司驍騏索性把抽油煙機也關了,認真地聽蕭晨說。蕭晨看著司驍騏的樣子,忽然不說了,只是瞅著司驍騏,嘴角慢慢地翹了起來。“你……笑什么?”司驍騏被笑得莫名其妙,又覺得后心有點兒冒涼氣。“你在聽我說話?!?/br>“廢話,我什么時候不聽你說話了?”司驍騏瞪起眼睛,“我這種標準的‘妻奴’從來都是拿老婆的話當圣旨聽的,就差跪接了。”蕭晨不說話,心里卻有很暖的感覺。自從那天之后,司驍騏就盡量不加班,只要自己在家吃晚飯,他就回來做飯。當自己說道醫(yī)院里的事兒時,不管聽不聽得懂,他都會很認真地聽。蕭晨想起有一天夜里,他想找司驍騏好好聊聊結(jié)果那人卻鼾聲如雷,這兩相對比之下,蕭晨對眼下的生活真是不能再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我接著說啊,”蕭晨不理司驍騏的話,接著說:“章天啟人緣兒一般,小子爬得太快工作態(tài)度又不好,早就有人看不過眼了,估計這回就沒那么好擺平了。”“哎,我怎么覺得你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呢?”司驍騏用鏟子磕磕鍋沿兒說。“幸災樂禍倒是談不上,不過我也覺得他出事是早晚的事兒,郭宏就說過他脫崗……金大夫讓進修醫(yī)生幾乎給全院每個科都打了個電話,估計到明天,這事兒就連輪休的都知道了?!?/br>“嗯,那你是麻煩了?!彼掘旘U點點頭,伸手又打開了抽油煙機。蕭晨默不作聲地看著司驍騏炒菜,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明顯:“我麻煩了你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啊。”“我擔心什么?”司驍騏用力顛一下炒鍋,鍋里的西蘭花被拋起來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又落回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挸坑X得自己的心就跟著西蘭花一樣,拋得再高也踏實,因為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