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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行…自己全身而退了,卻把朋友弄成這樣?!?/br>曲靜深說:“難道…啟程后面的人是他?”景澤搖搖頭:“我不知道是誰,但唯一肯定的是跟他們合伙的官員…成犧牲品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道理曲靜深懂,但這事他還是無法接受,他試探地問道:“你是說啟程…他早知道會有這天?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小白?”景澤點頭:“我想是的。哼,如果景森再繼續(xù)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他會玩完自己的?!本吧郧白龅氖?,景澤差不多都知道。他總覺得自己和景森的人生方向不同,所以愛在他面前裝傻。曲靜深嘆口氣,說:“難道他不會受一點牽連嗎?”景澤搖頭:“我了解他,他如果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不會做這件事?!?/br>曲靜深說:“可啟程…是他的好朋友,唉。”景澤伸手拍拍曲靜深的肩膀:“我覺得,啟程事先應該知道的。但有些事,就算知道是坑,還得跳,根本沒有選擇?!本皾刹恢婪絾⒊瘫澈蟮娜耸钦l,事情已成定局,也沒必要再問。郊區(qū)的夜十分闃靜,雨不大,時下時停,但天卻冷,冷的人心情更加沉重。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未來的路還那么長,隨時都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打亂步伐。第二天的早間新聞,曲靜深從頭看到尾。新聞中特別提到,某省海關(guān)部門,攜B市、G市等警方偵破一起重大鋼材走私案件,涉及金額高達九千萬元,涉案人員已經(jīng)相繼落網(wǎng)。后來主持人說了什么,曲靜深沒聽清,他拔通蘇京的電話,無人接聽。再拔衛(wèi)小武的,依舊無人接聽。他用手蒙住臉,疲憊地倚在沙發(fā)上。一個星期后,衛(wèi)小武灰頭土臉地出現(xiàn)在店門口。曲靜深正要出去買菜,結(jié)果腳步僵的再也邁不開。“大武?!你怎么弄成這樣子了?我這幾天給你打電話,總是打不通…”衛(wèi)小武沒說話,他緊緊地抓住曲靜深的胳膊,紅了眼圈。曲靜深踉蹌幾步,長長地嘆了口氣。衛(wèi)小武一邊抹淚一邊說:“他媽的!…我cao、他媽的!”衛(wèi)小武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身上有好幾處傷口已經(jīng)感染,往外翻著紅白的皮rou。他像絲毫感覺不到疼,滿臉憤怒悲傷的情緒。曲靜深上樓拿碘酒幫他處理傷口,他咬著牙一聲也不吭。曲靜深說:“大武,你以后就住這里,把這里當成自己家?!?/br>衛(wèi)小武狠狠攥緊拳頭,終于忍不住痛哭起來。他說:“他怎么會干這種事…他還說要跟我分手,讓我隨便去找其他人,我去他大爺!我就是想犯回賤,我就跟他死磕上了…”曲靜深洗了條毛巾,幫他擦拭臉上的泥污和眼淚。景澤去打聽方啟程的事,不知道打聽的怎么樣了。后來衛(wèi)小武問起小白在戒毒所的事,曲靜深十分失落地搖搖頭:“啟程回來見他了,就是那天晚上被抓進去的。還給了小白戒指。唉,不知道小白能不能撐過來?!?/br>以前計劃過的美夢頓時全碎了,所有的渴望碎成一地玻璃渣子。生活又變成一片灰蒙蒙,連找個縫隙躲起來的余地都沒留。那滋味極不好受,就像秋天連著下了十幾天的陰雨,褥子雖犯了潮,但卻連拿出去曬的機會都沒有。曲靜深不像景澤,他有事愛藏在心里。這些天晚上他都睡不著,凌晨的時候,他會借著窗外的微光去觀察景澤的臉。這個人,是不是有一天也會消失?而未來,仿佛今年秋,時常下雨,氣溫濕冷,似乎隨時都會進入初冬。審判結(jié)果出來了,方啟程由于作案情節(jié)較嚴重,被判有期徒型六年。而蘇京,被判了四年。蘇京不只是走私鋼材這一件事,警方在調(diào)查他的時候,查到許多偷稅漏稅的情況。那天衛(wèi)小武不顧場合朝蘇京大喊:“我會等你的,才四年!我會等你的,等你出來的那一天!”蘇京被帶走,他眼圈紅了。其實他不怕坐牢,但他怕別人這樣掏心掏肺的對他好。衛(wèi)小武也一樣,在蘇京轉(zhuǎn)身的瞬間,忍不住紅了眼圈。那眼神里寫了太多東西,所以只能沉默,所以只敢在對著他的背影時,才會哭出來。但男人,又有什么好哭的,想想真娘們。但衛(wèi)小武想,他愿意做蘇京的娘們。這些淚,都值。小白沒有來,他不想用這樣的方式見方啟程。那天他趴在曲靜深肩頭哭了很久,他問曲靜深:“哥,你說愛情到底是什么?生活總是這樣出人意料?!?/br>曲靜深胡亂地擦著他臉上的淚,想了想,說:“愛情大概是…明知道生活永遠不會結(jié)束,但還是想跟他過一輩子?!?/br>小白嘴里喃喃:“一輩子…是啊,還有一輩子要過呢。”曲靜深點頭:“對的,還有一輩子要過。”小白說:“雖然知道還有一輩子,但為什么心里還會難受?”曲靜深揉揉他的頭發(fā),說:“因為你熱愛生活?!?/br>小白說:“我不愛它,如果不是它,我也不會和啟程分開?!?/br>曲靜深溫聲道:“若不是它,你也不會認識啟程?!?/br>小白嘆口氣,窩在曲靜深肩膀上好大會沒動。已是深秋,今年秋天特別短,連梧桐樹上的葉子都落的飛快。而他,他要等六個春秋,才能等方啟程回來,聊聊家常俗話。生活的陰霾并未延遲冬天的到來,B市下了今年入冬以來第一場雪,鵝毛似的雪花紛紛揚揚飄下來。曲靜深感冒了,蓋著厚被子倚在床頭,不停的咳嗽。房間里開著空調(diào),熱悶的不像話。景澤開門進來,手里正端著一碗姜湯。他坐到床邊上說:“寶貝兒,我煮的時候糊了鍋,你嘗嘗。如果不能喝,我再去煮?!?/br>曲靜深接過來,一口氣喝光。景澤幫他擦擦嘴角的水漬,滿足地端著碗出去。曲靜深在他背后說:“景澤,謝謝你…咳咳……”他覺得房間里的空氣有些悶,將窗戶拉開了些,冰冷的寒風吹進來,讓他忍不住打個寒顫。由于室內(nèi)外溫差大,玻璃上結(jié)著一層白白的水汽。曲靜深扒著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大風刮著雪花落到他眼睫上。外面的街道上白茫茫一片,有小孩子歡樂地在大雪里跑,將臉蛋凍的通紅。曲靜深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大雪,連著下了好幾天,厚厚的積雪覆蓋著農(nóng)村的麥秸堆,然后家里好多天沒有柴禾燒鍋。后來太陽出來了,雪化了,但由于溫度太低,一到晚上,地上就會結(jié)層“地穿甲”,人畜走在上面都會滑倒。如果晚上有月亮,那種皎潔清冷的感覺,會讓人忘了說話。好多事不知從何說起了,就像他很多年再沒見過那樣的月亮與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