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謝謝。你和那個家伙很熟？”他往景行止那邊稍微偏了下頭。

辛杭笑著搖頭，“公事?！毖韵轮饩褪菦]有私交。

“什么事啊？”程錦以為景行上叫他出來是為了說唐城的事，但看辛杭也在，就有點不確定了。

“就唐城那事?！本靶兄拱阳~食盒交起楊思覓，走到桌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

“唐城？”辛杭道，“不是唐城，是整個楚南省的糧食都有安全問題。這個事最早被發(fā)現(xiàn)是在國外的市場上，因為是出口食品，所以這事商務(wù)部是最早的知情者之一。”

程錦點頭，“什么問題？”

喂魚的楊思覓回頭道：“哪年的事？”

“重金屬污染。最早一批暴出有問題的出口食品是寵物食品，五年前的事?！?/br>
程錦垂眼無語。

楊思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魚食盒。

景行止笑道：“這個沒問題，進(jìn)口的?！?/br>
楊思覓走到程錦身邊，程錦拉開椅子讓他坐下。楊思覓把魚食盒放到桌上，空出手來握住程錦的手。

程錦道：“寵物食品有問題，那些寵物怎么了？”

“當(dāng)然是吃死了?！本靶兄沟馈?/br>
辛杭道：“很多貓狗生病，后來查到它們吃的是同一款寵物食品，再后來查到是重金屬超標(biāo)。再后面，不只是寵物食品，人吃的食品也有問題了，人家海關(guān)禁止進(jìn)口，我們這邊企業(yè)自查后發(fā)現(xiàn)是原料問題，而這些有問題的原料全部來自楚南?！?/br>
“這些有問題的食品人吃了會怎樣？”程錦道。

“對人有害。”

“有害到什么程度？”

辛杭打開手機(jī)，對著一份什么資料照著念，“會損壞腎臟，讓人得腎結(jié)石、尿毒癥；肝臟損壞；骨骼會積累毒性，骨骼變形，且容易骨折；對血液循環(huán)系統(tǒng)有損，容易得高血壓動脈硬化等等；會刺激免疫系統(tǒng)；對神經(jīng)系統(tǒng)有毒性作用；會損害呼吸系統(tǒng)；會致癌。大概就是這樣?！?/br>
景行止道：“聽起來似乎很恐怖，但其實這些癥狀放在上億人口中，就像一杯水中混入了幾滴墨水，不會特別明顯。”

辛杭皺眉，“不是幾滴墨水，是幾十滴墨水，整杯水都染黑了?！?/br>
景行止擺手，表示不和他爭。有別的部門的人在，景行止顯得靠譜了許多了。

辛杭道：“一點點重金屬是沒事，毒性積累夠了，人就會生病。那邊某些疾病的發(fā)病率很高，是平均值的兩到三倍，而且病人年輕化，十幾歲的小孩就內(nèi)臟損壞嚴(yán)重?！?/br>
“重金屬污染，是重工業(yè)排放廢水的問題？”程錦道。

辛杭點頭，“整個省的土壤和水系都重金屬超標(biāo)?！?/br>
“水系……是不是蔓延到鄰省了？”

“還好吧，土壤自身有凈化能力。”

程錦沒那么樂觀，不過也沒怎么悲觀，因為很多地方的自來水早就不能喝了，大家都裝凈水器或者買水喝。

“那打算怎么解決呢？”程錦記得他剛到安全部時辦過一個食品中毒案，那案子和環(huán)境污染有點關(guān)系，當(dāng)時那只是一個小鎮(zhèn)，只有一家化工廠，后來那工廠被關(guān)了。

現(xiàn)在是一個省，能把全省的重工業(yè)企業(yè)都關(guān)掉嗎？不可能。

其實很多工廠裝了零排放的環(huán)保系統(tǒng)，但問題是監(jiān)管不嚴(yán)，裝是裝了，但根本不用，因為運(yùn)行這套系統(tǒng)需要成本，企業(yè)逐利，能省則省。

辛杭嘆道：“最終肯定是要花錢治理?！?/br>
程錦點頭。

“但要先把問題曝露出來。”景行止道。

原來在這里等著自己。程錦故意道：“那就讓媒體曝光吧?！?/br>
景行止笑道：“考你一個問題，知道我們部門的職責(zé)是什么嗎？”

“為人民服務(wù)？”

“是維持社會穩(wěn)定?！本靶兄沟?，“有些人可能覺得這很諷刺，但社會動蕩，經(jīng)濟(jì)急速下滑，苦的會是所有人。這代價太大了，國家承受不起，人民也承受不起?！?/br>
“所以有些人要蒙在鼓里被犧牲？”

“這就是歷史進(jìn)程?！?/br>
程錦看著景行止，有些突兀的想，難怪有句話叫“就怕流氓有文化”。

“所以呢？要我去推動一下偉大的歷史進(jìn)程？”程錦道，“你自己去啊。”

景行止嘆道：“我發(fā)現(xiàn)我們部門的老員工都有個毛病，就是特別冷漠。”

哦。程錦鐵石心腸，眉毛都沒動一下。

景行止笑道：“既然你這么依賴我，我陪你去也可以啊?！?/br>
楊思覓踹向景行止，景行止提起腳躲開了，楊思覓的腳踹到了椅子上，景行止道：“輕點輕點，弄壞了是程錦賠哦?！?/br>
程錦攬住楊思覓，“先讓我和他談完事。”之后他隨你處置。

楊思覓摸了摸程錦的手指，“那你們快談?！?/br>
“想過河拆橋是吧？”景行止警覺地把椅子拖得離他們倆遠(yuǎn)點。

程錦道：“這個事是農(nóng)業(yè)部、衛(wèi)生部、工商局，”他看了眼辛杭，“還有你們商務(wù)部……”牽涉到的部門有點多，他不再一一列舉了，“總之吧，就算要調(diào)查什么違法的事那也是公安部的工作?！焙桶踩繘]什么關(guān)系。說到這，他看向景行止，“你到底在湊什么熱鬧？”

“嗯……”景行止很深沉地思索了片刻，“不關(guān)我的事。是你自己去年去管了唐城的閑事。既然這種事你熟，那當(dāng)然還是你來辦。不跟你說了嗎，領(lǐng)導(dǎo)很欣賞你?！?/br>
“……”程錦聽得鬧心，“我最后悔的就是去管唐城那破事。”唐城那一趟就是一場噩夢?？梢哉f，他什么事都沒辦好，這樣還有人滿意，簡直是笑話。

“你會有后悔這種情緒？”景行止似乎很驚訝。

程錦皺眉，“有什么問題？”

“有很大問題。我以為我們這種人做事，無論錯對都從不后悔?！?/br>
“閉嘴，誰跟你一種人?！?/br>
景行止不在意地道：“那我跟思覓一種人好了?！?/br>
程錦的情緒正處于拉開閘門的時刻，他脫口而出：“你別叫他思覓。”

嗯。寂靜來得如此突然。

景行止大笑。

辛杭默默地看著他們。

楊思覓先對景行止道：“你再笑我就把你丟去喂魚?！比缓笥H了親程錦，一下不夠親兩下，沒什么解決不了的。

景行止沖辛杭挑眉，“他們是我們的部門奇景之一。別以為我們部門都這作風(fēng)，不是的，我們很冷漠冷酷?！?/br>
辛杭笑道：“你們部門有幾大奇景？”

“十四，不，應(yīng)該是十五，最近新增了一個——兩個老對頭最近打得火熱，不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br>
“你們部門的奇景都是jian情？”

“不，也包括自然景觀，我們總部有顆特別粗的空心樹……”

程錦收拾好心情，打斷他們的閑聊，“剛我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