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太醫(yī)院的小雜役糟蹋，才得了點藥，又每日將自己那點本就不多的吃食全省了給他，才讓他撿回了一條命。

    他那妹子笑起來時有兩個小酒窩，元后某日路過太液池，見她擦個欄桿都高高興興，問她樂什么，她答：“有命活著，有太陽曬就很開心?！?/br>
    元后被她笑意所染，向內(nèi)侍局要了她入含元殿，而他也慢慢混進了司禮監(jiān)當差，眼看著日子一步步好起來，她也終于熬到來年春就可以出宮的年齡了。沒想到，一紙詔令，令含元殿所有宮女內(nèi)監(jiān)一并殞命在十三年那個冬日。

    孟添益看著這滿地的積雪，又仰頭望了一眼空中的簌簌飛雪，忽然低聲嘆道：“若非鄰國太弱，朝中又沒有能扶起來的新皇，哥真想替你，把這個皇朝一并掀掉。哥沒用，只能替你解決掉這些惡人的性命了?！?/br>
    他忽然仰天長笑，眼角滑了滴淚：“去，把整座宮殿給我屠了！”

    第 69 章

    刑部大牢一入夜, 周遭變成一片靜謐的死黑, 燈火太暗, 宋玨分好棋子, 想要再來一局，沈度卻累了, 懶洋洋往柵欄上一靠。

    宋玨注視了他半晌，搖了搖頭：“我這妹子, 向來眼高于頂, 我當日怎么都不明白她到底看上你什么?！?/br>
    “現(xiàn)在呢？”沈度順著他的意思往下問。

    “現(xiàn)在嘛, ”宋玨想著想著自個兒先樂了, “還是不明白。”

    沈度“嘁”了聲，閉了眼不再搭理他, 宋玨忽然道：“不過，你當日給首輔大人呈上的那份賑災(zāi)詳策，我看過, 還不錯?！?/br>
    “還不錯？”

    宋玨干咳了兩聲：“挺好的?！?/br>
    “挺好的？”

    “沈度你是不是有毛病？”宋玨氣笑了，“行行行, 驚為天人, 吾自愧不如。”

    沈度這才不吭聲了。

    宋玨今日心情似乎不錯，話比平時多上許多：“總之, 向沈大人賠個罪。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大人看在婉婉的面子上, 不計前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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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度覷他一眼，算是應(yīng)下。

    “不過, 我有時候覺得你做事有點太狠了。”

    沈度睜眼看他一眼。

    “戶部這事，原本不必這樣，你這樣，不是逼著貴妃步劉昶的后塵么？”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劉昶母子的前車之鑒在那兒呢，她有這么蠢么？”

    “我不狠，別人也不會手軟?！鄙蚨刃π?，“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狗急跳墻的人是想不了這么多這么遠的，今夜將是她最蠢的時刻。”

    “那今夜宮里怕是又有好戲看了。”

    沈度看了眼門外：“不止宮里，這也有好戲?！?/br>
    宋玨看過去，門口來了三個獄卒，為首那人問了聲：“戶部侍郎？”

    沈度起了身，牢門打開，進來兩人替他戴枷，他側(cè)頭看了兩人一眼：“未犯十惡重罪，朝中大員不必戴枷吧？”

    那兩人只覺脖子一陣寒涼，手都哆嗦了些，速度也慢了下來，為首那人喝道：“快點！”

    那兩人總算落了鎖，沈度隨他們往外走，牢門鎖上，宋玨看他一眼：“我都來半個月了，還沒輪上我呢。你倒是快，你這怕不是把天都戳了個窟窿，是直接捅掉了一大塊吧？”

    沈度默默白他一眼。

    宋玨“誒”了聲：“他們要是用刑，你可務(wù)必撐著點，不然我還沒出去，暫時沒法給你收尸?！?/br>
    沈度氣笑了，懶得回應(yīng)他，隨來人穿過幽深的過道。

    一盞燭火被縫隙里滲進來的寒風(fēng)吹得忽明忽滅，沈度打量了一眼他身前那人一眼，忽然問：“非急案，三司會審也不必這么趕，大人怕不是提錯了人？況且，大人還沒回答我方才的問題?！?/br>
    為首那人打開了右側(cè)的門，見沈度泰然自若地隨他入了內(nèi)，才道：“大人不是問為何要戴枷么？讓我來告訴大人。大人真是好本事，連帶著整個戶部一塊拖下水，現(xiàn)在吏部官員全都還關(guān)著呢，大人這是擾亂朝綱，自然有人看不順眼?！?/br>
    “這是不審就要賜我一死？”

    那人笑笑：“大人既然是個明白人，就別為難我等了，我等也不過奉命行事。”

    那人遞過來一杯酒，沈度忽然極輕地笑了笑：“大人方才為何不在獄中動手？那可比現(xiàn)在動手要說得清楚多了?！?/br>
    “小王爺在，畢竟不方便，大人說笑了?！彼麑⒕票斑f了遞，“還請大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br>
    沈度默默把那杯酒接過來，腕上鐐銬響個不停，他垂眸看了眼，很認真地問身前這人：“大人一會如何交差呢？”

    “這就不必大人cao心了。”

    “貴妃娘娘還是督公的意思？”他嗤笑了聲，“可如今宮里的形勢亂成這樣，大人今日為他人做劊子手，明日就可能被人推出來做替死鬼?！?/br>
    那人遲疑了下，他接道：“小王爺可親眼見到大人將我提走?！?/br>
    那人忽然冷笑了聲：“最不喜歡你們這種文人，做事全靠一張嘴皮子，磨磨唧唧，聽得人耳朵起繭子?！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示意了下，身側(cè)的兩人立即將沈度雙手反剪按住，那杯酒也就順勢傾倒在了地上，滋起一陣青煙，那人看了一眼地上這攤污漬，嗤笑了聲；“要不是大人賑災(zāi)做了點實事，我家人也受了益，我可就要用地上這灘送大人上路了?！?/br>
    那人重新倒了杯酒，親自遞到他嘴邊，沈度遲疑了一瞬，順從地張了嘴，那酒將要傾倒下來的瞬間，按住他雙手的力道一松，身前這杯酒也偏了力道，再次傾倒在地上。

    三人偏倒在地，已沒了鼻息。

    沈度從為首那人身上摸出鑰匙，將鐐銬解開，扒了套衣服換上。

    他還不至于想要說服這些蠢貨，也不至于要相信孟添益不會取他性命的鬼話。這間屋子空曠，他隨身帶的毒藥見效慢，方才才和他們廢了幾句口舌拖延時間。

    此前在御史臺，經(jīng)常和刑部交接，這地兒他沒少來，又有那人的服飾和腰牌，他輕車熟路地混了出去，向定陽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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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陽王府一家子都被困住，宋嘉平在書房內(nèi)琢磨對策，宋珩一人在院中練劍撒氣，倒沒人去給宋玨報這個消息。

    梅姝懿不敢讓宋嘉平出面，怕那些人當真如白日里所言一般對孩子下死手，而且宋嘉平還特地交代了她好幾遍，讓她不許妄動?？勺瞿赣H的，到底穩(wěn)不住，這孩子生下來就體弱，日日嬌養(yǎng)著還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