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

“叔叔，陽陽哥哥來了?！笨吹洁嵲醋哌M(jìn)病房，歐陽還沒說話，團團倒是搶先向鄭源報告。好像睡在病床上，這片小天地就是她的領(lǐng)地了。

“你們說什么悄悄話呢？”鄭源沖歐陽笑笑，站在床邊問團團。

團團看起來精神頭不錯，小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不能告訴你。”

鄭源郁悶的看向歐陽，歐陽笑著垂下眼簾，起身讓出椅子給鄭源：“剛才輸液瓶快空了，叫護士來給團團拔了針。你快坐下歇歇?！?/br>
鄭源把歐陽按回椅子上，說道：“我還沒到你尊老的時候呢?！?/br>
“要不了多久了?！睔W陽起身扶著鄭源肩膀把他安置在椅子上。

一個座位，別婆婆mama的，鄭源正嘀咕著，團團在一旁捂嘴笑了，看起來輸過液之后，肚子沒那么疼，精神頭上來了。

鄭源有一種被團團背叛的感覺，蔫蔫的對歐陽說：“去過我媽那兒了？”

歐陽點點頭，說道：“姥姥回趟青楊，精神頭更好了。”

嗯。鄭源從床頭柜的藍(lán)白條紋棉質(zhì)手提袋里摸出個蘋果遞給歐陽：“來醫(yī)院時我媽非讓我?guī)н^來

的。團團現(xiàn)在只能吃流食，你吃吧。”

歐陽沒接，說道：“給她留著過兩天吃。”

說完這句話，他欲言又止，看著鄭源笑里帶著些擔(dān)憂。

歐陽上一次和鄭源在病房里對話，還是鄭源父親去世前。原本是大四找工作的時間，鄭源的精力全都用來照顧父親。奔波勞碌了大半年，鄭源父親還是沒能熬到春節(jié)。直到辦喪事時，鄭源累到哭不出來。直到葬禮結(jié)束，鄭源當(dāng)著歐陽一個人的面，才想起來忘了哭。

所以，歐陽明白，鄭源對醫(yī)院有種抵觸?？粗巯滤哪樱坪醪辉倌敲床蛔栽?。

看到團團狀態(tài)不錯，歐陽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起身告辭。鄭源送他到住院部樓下，垂著眉梢問道：“你……去見蔣小凡？”

歐陽輕描淡寫的說：“等她下班。”

鄭源咬起下嘴唇，小雞吃米似得點點頭，問道：“宿舍能住了嗎？”

歐陽搖苦笑搖頭，說道：“估計還得幾天?！?/br>
鄭源想像上次一樣勸他，可又怕自己多此一舉。最近被一堆事情推著走，現(xiàn)在又是這樣的環(huán)境，一個大男人，穿著滿是消毒水和汗臭的老頭衫，還要照顧一個肚子疼的奶孩子，就算有再多話鄭源也說不出口。他繼續(xù)點頭，說道：“實在不行，去我那兒湊活?！?/br>
歐陽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只是說：“等我整理好東西。”

聽了這話，鄭源的心狂跳起來。他看見歐陽一臉平淡，不明白他是在客套，還是實話實說。想到蔣小凡之前跟他說過的話，忍不住叮囑歐陽：“別管出什么事兒，別想太多，怪累的?！?/br>
歐陽答應(yīng)著，卻沒再多說，和鄭源揮手作別。

送走了歐陽，鄭源回到病房，發(fā)現(xiàn)團團正扭著小腦袋，盯著放在床頭柜上的蘋果，兩眼放光。

“叔叔?！笨吹洁嵲催M(jìn)來，團團立刻來了勁頭。

“干嘛?！睂τ趫F團和歐陽的竊竊私語，鄭源還在怨念。

“……叔叔，蘋果可以吃了嗎？”團團再次盯住蘋果不轉(zhuǎn)神。她白天注射過葡萄糖，其實不餓，但看見蘋果就眼饞。

“不行。你還想肚子疼啊?！编嵲磳⑻O果收進(jìn)手提袋，轉(zhuǎn)身一臉神秘的對團團說：“你告訴叔叔剛才和陽陽哥哥說了什么？”

團團為難的搓了搓手背，小聲說：“不能說?！?/br>
“給你吃蘋果？”

團團頭搖得像撥浪鼓，說道：“護士阿姨說，我不能吃蘋果?！?/br>
鄭源啞口無言。敢情自己被小孩子繞進(jìn)了一個死胡同。他嘆口氣，從棉布手提袋里取出團團奶奶帶過來的一本童話書，“叔叔給你講故事好不好？聽了故事肚子好得快，就能早點兒吃上蘋果啦?！?/br>
團團委屈的鼓鼓嘴，但是注意力下一秒就被封面花花綠綠童話書吸引了。鄭源在床邊坐下來，開始小聲念起童話書上的第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怪物住在森林里。

怪物雖然是怪物，卻有著人的模樣。

因為長得和人類一模一樣，森林里的小動物們都不愿意和怪物玩兒。

孤獨的怪物來到森林旁的小鎮(zhèn)。

小鎮(zhèn)的人們以為怪物是流浪漢，好心的收留了他。給他工作和房子。

可怪物依舊很孤獨。

因為這個小鎮(zhèn)上這么多人，沒有一個會對他笑?！?/br>
讀到這兒，鄭源心里犯嘀咕，這究竟是誰買的故事書，確定是給小孩子看的？

但他看團團聽得入神，便繼續(xù)讀下去：

“有一天，小鎮(zhèn)來了一個馬戲團。馬戲團里，有大象、老虎、狗熊、猴子和大蛇；也有魔術(shù)師、雜技演員、舞蹈家和小丑。

怪物對馬戲團沒有興趣，但怪物的老板送了他一張門票，他便也去觀看馬戲表演。

馬戲表演其實很有趣。

大家笑，怪物也跟著笑；大家起哄，怪物也跟著起哄?！?/br>
盡管槽點很多，聽到這里，團團還是跟著故事里的人物咯咯笑起來。抓著鄭源胳膊的小手也緊了緊。

“最后，小丑出場了。

在厚重的脂粉下，小丑滑稽的笑著，為大家逗樂。

怪物看著小丑即便跌倒也一樣保持著的笑容，卻無法像其他觀眾一樣鼓掌。

他發(fā)現(xiàn)，小丑根本沒有在笑。小丑的眼睛里，是止不住的悲傷。

“你為什么要笑呢？”表演結(jié)束后，怪物擠到后臺，問小丑。

“因為這是我的工作呀?！毙〕蠡卮稹?/br>
“可是你笑的時候，根本不是在笑?！惫治镎f。

“可是我看到你笑了?！毙〕笳f。

怪物很奇怪，因為他的臉上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笑的表情。

“你的眼睛在笑，因為你看懂了我的悲傷?！毙〕蠼忉屨f。

這時，怪物才發(fā)現(xiàn)，小丑看著自己的眼神里，也是笑著的。

怪物覺得他不再孤單。因為終于有人對他笑。即便他的臉上并沒有笑容?！?/br>
故事講完，團團倒是挺開心，鄭源卻郁悶無比。都說童話是寫給成人看的。這話不假。起碼，這故事似乎充滿隱喻，讓人開心不起來。

鄭源還在發(fā)呆，團團搖搖他的胳膊，湊過來，擔(dān)開小手，小聲說：“叔叔你看，陽陽哥哥送我的?！?/br>
只見團團的手掌上有一根粉色的頭繩，上邊綴著一只棉花填充的米白色棉質(zhì)小兔子，笑得正開心。

“真漂亮?！编嵲纯磮F團開心的樣子，揉揉她的小腦袋。

團團得到鄭源的稱贊后，趕忙合起手，說：“陽陽哥哥說等我好了，就讓我最喜歡的人幫我扎辮子?！?/br>
鄭源明白過來，這就是團團和歐陽之間的秘密。他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