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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沒有回答。 這可能確實是一個笑話。 那人又冷冷地笑了笑,“你應(yīng)該很高興吧?看到新房子建起來,就跟舊房子一模一樣?!?/br> 秦念抿住唇,“殿下,我——” “秦樓主?!蹦侨藚s打斷了她,“你跟誰在哪里風(fēng)流快活,孤根本不在乎。孤想要的東西也不多,你們江湖人,總應(yīng)該重承諾?!?/br> 他抬了抬手,房櫳的暗影里便浮現(xiàn)出一個人,拖著瘸腿、抱著酒盅一步步地走上前,往他手中的酒杯里續(xù)上一杯酒,又一步步地拖著瘸腿走回去。 韓復(fù)生。 秦念知道睿王讓他露面是什么意思,但她仍然很平靜:“通往極樂島的密道已被我毀了,吹金斷玉閣也不在了,以后不會再有人被送去島上……” “但是他們又出島了,不是嗎?”睿王突然抬高了聲音,幾乎像是在發(fā)怒,但身形卻全然沒有動,暗夜中看去,就像一幅詭魅的畫在說話,“閻九重、單如飛,他們?nèi)汲鰜砹?,但他們變了——他們在為皇帝殺人了!?/br> “我雖不明白他們何以能出來——”秦念極力辯解,“但他們?nèi)绻粴⑷?,恐怕便會像那長江底的死人一樣——” “你倒還有心思去憐憫他們?!鳖M趵湫?,“也不想想你自己,還有幾天輕松日子好過?還是說,你當(dāng)真以為,只要住在謝隨的那座房子里,你就可以從孤手里逃掉了?” 秦念咬住了唇。 “沒那么簡單的,秦念?!鳖M跛坪踉秸f越愉快了,“你看看謝隨,他已經(jīng)逃亡了十五年,可是他真的逃掉了嗎?! “新房子和舊房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模一樣的。秦樓主!” 31.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不欺(二) 秦念走出客棧時,已經(jīng)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她一腳便踩進(jìn)了雨中。 月光早已消失, 四方皆是茫茫的黑暗, 只有地上漣漪不斷的水洼反射出零星的微光。雨聲像是傳自鴻蒙的回響, 每次她覺得這雨線要被冷風(fēng)吹斷了,待風(fēng)停后, 卻又更濛濛撲來。 街邊的溪流漲起了水, 一波一波地涌到岸上來,又一波一波不甘心地退下去。她仍是沿著這流水,一步步頂風(fēng)冒雨, 慢慢地回到了家。 落花橋邊, 那一座有花樹、有秋千、有燈火的家。 她剛剛走進(jìn)院落, 那小屋的門卻忽然開了。一身灰衣的男人拿著一把傘走了出來, 還未撐開便看見了她。 他站在屋門口的石階上,笑起來, “你回來了?!?/br> 他似是正準(zhǔn)備出門去找她的。 他的笑容那么溫和燦爛,就好像清亮的雨光揉碎在了黑夜里。秦念就這樣站在雨中, 怔怔地凝注著他, 他沒有追問什么,只是像往常的許多個歲月里一樣,對她說一句“你回來了”。 他看著她全身濕漉漉的模樣, 輕輕地嘆了口氣,撐開傘, 走上前。 耳邊的雨聲頓時停止, 一把大傘罩住了他們兩人。他就在離她極近的地方, 近得她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一傾身就可以抱住。 她的嘴唇動了動。 “嗯?”謝隨微微俯下身,“你說什么?” 女孩的身上傳來夜雨的濕氣,她的臉色發(fā)白,聲音低軟如呢喃私語,“大哥哥……” 他微微笑著,伸出手,揉了揉她潮濕的長發(fā),柔聲:“去擦一擦,換一身衣服,好不好?”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便往屋里走去。 剩他一個人站在院中,望著她的背影。 *** 秦念重又沐浴了一番,將濕衣服都換掉,長發(fā)俱包在毛巾里,薄薄的單衣一束,再走出來時,卻發(fā)現(xiàn)謝隨仍然沒有睡。 他坐在小廳的桌邊,一邊擦拭著長刀,一邊出了神。 他似乎在聽窗外的雨聲。 秦念猶疑地走了過去,他忽然被驚動一般轉(zhuǎn)過頭,看到她,笑了笑。 她想了很久,最后卻是道:“我們……換地方吧?!?/br> 謝隨看著她,濕潤的發(fā)梢上,有水一滴一滴滑落在她白皙的頸項,又滑至鎖骨,直到隱沒在衣領(lǐng)之中,“換到哪里去?” “柳莊主……既然知道我們住在這里,那難免其他人也會知道了?!鼻啬顐}促地尋找著理由,“她不是說了嗎?還會有人來殺我們的?!?/br> 謝隨溫和地道:“現(xiàn)在,這里,不夠好嗎?” 秦念一怔。 謝隨的表情很誠懇,他好像確實是這么想的,這話不是反諷,而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他望著她,目光專注而深邃。 現(xiàn)在,這里,不夠好嗎? “是,是很好……”秦念靜了片刻,忽然喚了一聲,“大哥哥。” 她上前一步,神色急切,“大哥哥,你想問我什么,我全都可以告訴你?!?/br> 謝隨笑起來:“你知道我想問什么?” 秦念卻又猶豫了。 她利用了他,在將計就計與安可期角斗的時候,她將他放在了危險的中心。她利用了他,來毀滅吹金斷玉閣、引出極樂島、找到那些骸骨與和尚,而根本不顧他會面臨什么—— 朋友一個個地離他而去了,熟悉的人都變成了惡鬼,而他自己也再次被卷入朝局的風(fēng)浪之中。 然而,她卻又不敢將一切和盤托出—— 她不敢說,至少不敢誠實地說。她想措辭得更婉轉(zhuǎn)一些,她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憐、更易被原諒一些…… 真是卑劣啊。 尚且沒有道歉,就已經(jīng)在希冀著被原諒了。 謝隨凝視著她的表情,低低地開了口:“你是要我問你,當(dāng)初在吹金斷玉閣換掉了那幅春-宮圖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jīng)看見那條密道了?但是因為你沒有練過摧云掌那樣霸道的功夫,所以不得其門而入?” 秦念悚然一驚,望向他,卻只見他笑容溫和而沉靜。 “還是要我問你,”謝隨接著道,“在瘦西湖邊鑿沉了自家絕命樓的船,是不是就為了殺柳綿綿滅口?只是卻沒有想到我會在那里?” 秦念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 “念念?!敝x隨嘆口氣,道,“你可以坐下來,慢慢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