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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過了多久忽然意識到,這花是昨晚新?lián)Q的。 再過片刻,她才想起,這一個月以來,瓶中的花,是每日傍晚都會換的。 終于她起身出門,拐過廚房,卻看見灶臺上已放了一盤小菜和一碗飯,用竹篾子罩住了。她怔了一怔,看見旁邊還有一只酒葫蘆。 她擰開葫蘆,先自灌了幾大口,才往后院走去。 一院新黃嫩綠之中,謝隨正躺在搖椅上淺眠。他的腳邊散亂地放著鐵錘鐵釘,秦念走過去,想將那些東西收拾起來,彎下腰卻看見藤蘿架的木樁底部都包上了油布,再往上,秋千的木板上也釘了一圈的素色布料,大約是防潮用的。 秦念直起身,望見謝隨那墨玉般的長發(fā)散開在搖椅上,有三兩串紫藤垂落下來,將他的神容拂在影影綽綽的暮色之間。 他長眉微皺,緊閉著眼,薄唇微微地抿著,也不知是在夢中遇見了什么,那慣常的不羈微笑也消失了,反而好像很緊張、很疲倦。 秦念看著他,心想,自己是真的恨他啊。 恨他仁至義盡的關(guān)心,恨他無所不至的殷勤,恨他每晚都給自己的房間換上鮮花,恨他即使在吵架之后也會給自己備好飯菜,恨他只因為一場雨就來后院修修理理,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想踐踏、想毀滅,想將他的笑容撕破,想讓他也嘗一嘗自己五年前嘗過的絕望。 謝隨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秦念的眼神有一剎那的錯亂,但卻已經(jīng)來不及移開了。他凝住了她,眼中漾起夕陽一般溫淡的笑意:“吃飯了嗎?” 她的眉頭狠狠一皺,當(dāng)即轉(zhuǎn)身便要離開,卻被他抓住了衣袖。 剛剛醒來的他好像一個初生的嬰兒,眼睛里干干凈凈的,只裝得下她一個人。 “對不起,念念?!彼麑λp輕地笑著,“你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我卻總是對你指手畫腳。往后不會再這樣了,念念?!?/br> 秦念沒有回身。她只感覺到他的手,攀援著她的衣袖,而后轉(zhuǎn)入內(nèi)側(cè),找到了她的手腕,往下,悄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驀然地顫了一下。 他牽她手的方式很特別,和以往都不一樣——不僅僅是因為十指相扣,而且他那帶繭的指腹還在她掌心摩挲,如一種指引,又如一種探索。 他慢慢坐起了身,傾身過來,將額頭貼在她的手背上。 她想甩開他,卻已經(jīng)失卻了力氣,微暖的斜陽之下,她稍稍回過頭,眼角的余光看見他長發(fā)披落,這個凝固的姿勢仿佛在向她求饒。 “你……”她澀澀開口,感覺到酒氣入了喉,“說這些又有什么用?” “是啊。”謝隨靜了許久,道,“說對不起,總是沒有什么用……” 他終于放開了她的手,微笑道:“餓壞了吧?吃飯去吧。” 謝隨將灶臺上的飯菜重?zé)崃艘贿^,又加了幾道新菜,再與兩壇陳釀一起,擺在了后院的石桌上。 幽清的殘春的夜,月色溫涼,草叢中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著蛩聲。 秦念神色不快:“又要喝酒?” 謝隨斟了酒,推給她,淡淡一笑,“不想喝?” 秦念看著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謝隨給自己斟了一杯,“今天是大日子?!?/br> 秦念盯著他。 謝隨自己一連喝了三杯,然后再滿上。 秦念的表情很不解,但在那不解之中,好像還隱藏了什么別的東西。 他忽然傾身湊近來,在她身上細嗅了嗅,退回去,笑道:“你也偷喝酒了?” 秦念冷淡地道:“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br> 謝隨搖搖手指頭,“念念,你啊,別的地方,都可愛得緊,就是口是心非,這點不好?!?/br> 秦念只覺之前喝下的那些酒都在胃里翻攪起來,一股想破口大罵的濁氣堵在胸口,但卻到底罵不出了。 “我想了很久,覺得你說得對。我們是該換地方了?!敝x隨將酒杯吊在兩根手指之間,唇邊勾起繾綣的笑容。 秦念重復(fù):“換地方?” 謝隨淡淡地笑著,下巴點了點酒杯。 秦念滿飲了一杯,哐啷放回桌上。 謝隨才接著道:“是啊,換地方。而且最好,我們兩人分開走。我這個人,朋友太多,而朋友越多,危險也就越多,上次是安可期,這次是柳綿綿……” “分開走?!”秦念睜大了眼睛。 也許是那殘月疏星的光太過渺茫,令她的眼眸中彌漫出朦朧縈紆的云靄,而在那云靄之下,是一望無際的青空。 他從第一次見面時起,就很喜歡她的這雙眼睛。雖然這么多年過去,她變得口是心非了,但是她的眼睛,卻依然不會騙人。 “不過你也可放心,”謝隨笑道,“我如今的朋友總算已變少了,我一個人走,往后,總不至于再害死我自己?!?/br> “那我呢?” “什么?” “我算不算你的朋友?” 這句話,她在紅崖寨時,就曾問過他一次的。那時候他覺得很難回答,現(xiàn)在卻不難了。 “不算?!彼麤]有過多的思考,便給出了回答。 她的臉色剎那灰白下去。 他笑著,卻笑得很苦澀。面前的清麗的女子、幽靜的月光、可口的飯菜、醇香的酒,這一切就是他最想要的了,可是為什么呢,為什么這樣還不夠呢? “你難道便那么想做我的朋友?”他道,“在我心里,可從來不曾將你與安可期、柳綿綿他們當(dāng)同一種人看待過。” 秦念喃喃:“可是……可是你曾經(jīng)那么信任他們?!?/br> 謝隨看見對面女子的表情,她仍舊像個孩子一樣,困惑、委屈而憂傷。 他輕輕嘆了口氣,輕輕笑,“傻瓜?!彼p輕地道,“你想要的是朋友的那種信任嗎?還是……” 他扶著桌,傾身過來。 秦念一怔,轉(zhuǎn)頭便對上他的雙眸。他的眼神極深、極專注,好像是絕不肯放過她眼中的任何一絲波動那般,沒有任何掩飾地直直注視著她。 她忽然感到了恐懼。 一直以來,她都期待著謝隨能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可是當(dāng)他真的這樣看著她了,她卻感到恐懼。 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