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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diǎn)鮮血飛濺在了女人的裙角。 兵士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胸膛中刺出了一把短劍。 他對面的兵士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向前倒下—— 而他的背后,卻是一個還沒長高的孩子。 那孩子雙目赤紅,像是哭過,卻不再有淚水了。他雙手握劍從死人身上用力地□□,身子還晃了一晃,幾乎不能站穩(wěn)。 一道紅衣的影子驟然從那孩子身后掠過,刀光只是一閃,日光之下,鮮血如線飛上了天。 七個兵士,已全部倒下。 秦念扶著湖邊的大石,慢慢地喘勻了氣,才對林小船怒道:“你發(fā)什么瘋?” 小船兒握著鮮血淋漓的短劍,惶然地抬起眼,“可是,可是……我不想他們污辱老當(dāng)家……” 污辱?秦念怔了一怔,轉(zhuǎn)頭看向地上的女尸。 那真的是……很美的一張臉。 比之她生前,還要美,還要純潔。在那張雪白的安靜的臉龐上,眼睫微微垂落,仿佛仍含著溫溫淡淡的哀愁。 “哐啷”一聲,秦念手中的彎刀掉落在地。 “不,不可能……”她喃喃著上前,伸手便去摸索女尸的身體。——竟然是柔軟的,雖然沒有起伏聲息,但竟然是柔軟的!在這殘雪消融的寒冷清晨,這尸體竟好像還泛出溫暖來,比這人世上的許多活著的人,還要溫暖得多…… “不可能啊……”秦念咬著牙道,“我明明看著她……看著她……難道那□□,在她死后又自解了?不可能……” 然而那尸體卻不會說話,只是安靜地躺在那里,一任她難以置信地反駁。 然而秦念也并不知曉老當(dāng)家一生的全部,在何處受過何傷、中過何毒,練過幾種武功、修過幾種心法……也許這世上就是會有這樣的機(jī)緣巧合,皇帝給老當(dāng)家用了能令人面目全非的尸毒,但她卻在死后恢復(fù)了當(dāng)年的容顏,且還從此不腐。 秦念想笑?;实廴绻览袭?dāng)家死后的模樣并不老丑,不知會作何感想? 她忽然轉(zhuǎn)過身,拿彎刀一道道割破那些兵士的衣裳。到第三個人時,終于從那人懷中掉出來一方令牌和一份封緘的文書。她一刀斷開那封緘,一目十行地掠過,驀然跌坐在地。 林小船也走過來,沉默地看過那封文書。 “是皇貴妃?!绷中〈痤^,“是皇貴妃,趁著禁軍圍剿紅崖寨,私自派人過來,要起了老當(dāng)家的墳,將老當(dāng)家挫骨揚(yáng)灰……” 秦念突然笑了。 “也許我錯了。”她說,“男人若要害死女人,哪里會想到毀了她的臉?只有女人對女人才會這樣做?!?/br> 日光映著她的笑容,卻是那么凄愴。 “也許當(dāng)年害死老當(dāng)家的人,根本就不是皇帝。 “也許老當(dāng)家對那個男人的相信,竟還有幾分道理。” 她又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覺得極度的冷。林小船還在等著她拿主意,而她卻無比地想念謝隨。 如果謝隨在的話,他大抵會說:“也許這世上的相信,根本也不需要道理?!?/br> 可是秦念卻想不明白。 若是如此,那是不是,老當(dāng)家到死,也沒有再見到皇帝一面? 64.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心結(jié)(一) 古墓中的東墓室后,原本埋葬老當(dāng)家的那面磚墻, 果然已被兵士們毀壞得一塌糊涂。 秦念和林小船將老當(dāng)家的尸體暫且搬到棺床上。 這棺床四壁繪有浮雕, 其下還有力士抬棺的小塑像, 秦念蹲下身,一個個數(shù)過去,在第五座力士像前停下,拿出彎刀, 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 “當(dāng)當(dāng)”之聲清脆悅耳,顯然是中空的。 秦念對一頭霧水的林小船笑了笑,“這一座是假的?!彪p手竟一下子抬起了那座力士像,一冊經(jīng)書便從中輕輕地掉了出來,揚(yáng)起好大灰塵。 “太好了,九霞內(nèi)經(jīng)尚沒有被他們發(fā)現(xiàn)?!彼闪丝跉?,對林小船道,“現(xiàn)在的紅崖山極度兇險(xiǎn),而你我都已精疲力盡, 從今日起, 我們先休養(yǎng)三日,再作商量。” “人已都死絕了, ”林小船低下頭,神色發(fā)暗, “就算練成神功又怎樣呢?誰也不會再起死回生了。他們殺光了寨子里的人, 就是為了逼出大當(dāng)家您……” “我知道。”秦念卻不為所動, “賬總是要算清楚的, 但我也絕不會束手就擒。” 小船兒站在墓室門口看著她。 秦念已在打坐調(diào)息,她看起來就像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一樣。 感覺到小船兒的目光,秦念睜開了眼,“怎的了?” “大當(dāng)家?!痹S是因?yàn)楹芷>肓?,小船兒的聲音像是個大人一般,“我的jiejie,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小孩子的眼神看起來很認(rèn)真,像大人一樣地認(rèn)真。 秦念靜了半晌,才強(qiáng)笑道:“你說什么呢……” 小船兒卻沒有聽她說完,徑自轉(zhuǎn)身離去了。 秦念一個人剩在黑暗的古墓之中,笑容漸漸地冷卻。 *** 塞北,風(fēng)沙呼嘯。 氈廬之中燒著篝火,火上架著六七把小刀。 謝隨坐在火邊,上身的衣衫褪落,露出紗布包扎的雙肩。不知是因藥還是因傷,那紗布已全黑透了。 蒯藍(lán)橋在謝隨身后,將那紗布一圈一圈地小心揭下,放入莎曼手捧的托盤。腐藥的味道散逸出來,男人精瘦的肩頭也漸漸顯露,竟也是烏黑一片。 但在那烏黑一片之中,有金針的鋒芒,已經(jīng)悄悄露出了頭來。 蒯藍(lán)橋從火上取下一把小刀,輕輕地沿著那鋒芒往皮rou里剔了進(jìn)去。 莎曼轉(zhuǎn)過了頭去不忍再看。 最后,她只聽見了“錚”、“錚”兩聲輕響,待她再睜開眼時,自己手中的托盤上,已多了兩枚金針。 蒯藍(lán)橋在給謝隨重新包扎。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而莎曼盯著那金針,普普通通的細(xì)細(xì)長長的金針,無色無味,幾乎無法想象它曾經(jīng)在謝隨的身體里作惡了五六年。 “我要給白骨山莊的柳莊主去一封信?!敝x隨開口了,話音卻很平淡,“然后我便要走了?!?/br> “我去拿紙筆?!鄙鼘⑼斜P放下,說著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