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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那一面大湖邊。 湖上的冰已近消融,微微搖漾的湖水之下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深黑。湖的對面,便是那座古墓,古墓的石門前正低頭坐著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 他拿著一根蘆桿,在地上寫寫畫畫著什么,并沒有注意到周遭。 “看見那個孩子了嗎?”沈秋簾指著那男孩,對韓復(fù)生笑道,“我要你先殺了他。” 65.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心結(jié)(二) 初時估計的三日, 卻原來遠遠不夠。 老當(dāng)家留下的經(jīng)卷上的記載, 秦念根本就看不懂。 “念念念兮入惡易,念念念兮入善難。念經(jīng)念佛能一般, 愛河竭處生波瀾?!?/br> ——這是什么, 佛經(jīng)嗎?秦念焦慮地往后翻找,卻全都是類似的偈語。她竭力回想老當(dāng)家在世時曾傳與她的那一兩種練功心法, 卻發(fā)現(xiàn)那并不能與其他功夫串聯(lián)起來,也并不能與眼前這本書的內(nèi)容串聯(lián)起來。 她過去只靠老當(dāng)家口傳的心法修煉, 從未將這本經(jīng)卷拿出來過……但老當(dāng)家如此珍而寶之、秘而藏之的經(jīng)卷,總不能真的只是一部佛經(jīng)吧?! 只靠這一部佛經(jīng),她如何能對付三千禁軍,如何能殺了謝陌和那狗皇帝,如何能為老當(dāng)家報仇?! 便如此焦慮著, 直到第七日, 秦念也仍然沒能走出這座古墓。 每一日的中午和晚上,林小船會從外面帶回來一些吃食, 有時是野兔山雞, 有時只有蘑菇草根。秦念并不挑食, 她擔(dān)心小船兒在外危險,便讓他在墓里歇息,但小船兒卻不愿意。 他總是走到墓外去, 好像是在等人, 又好像只是不愿意和秦念待在一起。 而第七日的晚飯時間, 林小船沒有回來。 *** “小船兒?” 秦念一手按著刀柄, 慢慢地走出了古墓。在黑暗中獨處七日之后,墓道外微弱的暮光也令她略微不適地瞇起了眼睛。 莽莽林杪猶掛著冰雪,湖山清冷,斷崖兀立。待那日光的重暈漸漸在眼中合一,她扶著墓道口的石壁,看見門口蕭蕭瑟瑟地,立了一個灰衣的男人。 “念念?!彼p聲地喚她,“回家去吧?!?/br> 她迷茫地揉了揉眼睛,那男人的身影卻更模糊了,好像一把即將散逸在黃昏之后的煙塵。 不,我還不能回家……她咬著牙回答,卻根本沒有發(fā)出聲音。我還要報仇,我還要殺了謝陌報仇! “大當(dāng)家!”一聲孩童的尖叫驀然響起,秦念眼前的幻象驟然消失,她警覺地往墓道中連退,便看見一道鮮血飛濺上天! “小船兒?!”她驚呼,而小船兒的身軀已經(jīng)軟軟地倒了下去,離她大約只五步遠。 他倒在地上的塵土中,一手伸向了秦念,卻再也夠不著了。他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瞪著她,口中喃喃著什么,她用力去聽,好像是“jiejie”,又好像是“大當(dāng)家”。 秦念的指甲摳進了刀柄上的紋路里,幾乎要斷掉了。 劇痛令她清醒。 她抬起眼,看見小船兒的身后,站著一個滿面風(fēng)霜的青年,青年的手中有一把長劍,小船兒的鮮血正沿著那劍上的血槽成股地垂落下來。 “韓復(fù)生——”秦念幾乎要將牙根都咬出血來,拔刀便迎擊上去,空中卻突然唰唰唰數(shù)聲連響,無數(shù)勁疾的羽箭破空射來! 只是方才情緒激動疏于防備,秦念肩頭已中一箭! 她心神一凜,皺緊眉頭揮刀格擋,但那埋伏湖邊的弓箭手們卻不知有多少,羽箭密密麻麻如飛蝗襲來,黑亮的箭鏃迎著將逝的落暉,似乎是立意要將她擊殺當(dāng)?shù)兀?/br> 秦念彎刀太短,不足以擋住箭雨,剎那之間,腰部和左腿又已連中兩箭。比這更危險的,是她察覺到體內(nèi)真氣正倉促而飛速地逆流…… 秦念只能再不斷后退,直到再次回到了墓道口,但聞“篤篤篤”之聲,無數(shù)羽箭正正扎在了她腳下的地面上,仿佛一道籬笆將她圈死在這座墓中! 就在這時,沈秋簾出聲了。 她的聲音仍是那么寧靜、那么溫和,卻好像穿透了箭雨直抵秦念心中:“秦大當(dāng)家,你還記得,你爺爺當(dāng)年是怎么死的嗎?” *** 秦念一怔。 鮮血,猶在暗處緩慢地滴落。 秦念低頭看了看,那血的顏色與記憶中那紅頭繩的顏色,仿佛也沒什么兩樣。 秦念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她是秦老叫化在一個三月里的洛陽城門口撿到的棄嬰,那時候連五官都沒長全,像是剛出生就被扔在了路邊的。秦老叫化撿了她回去,拿自己每日起早貪黑辛辛苦苦討來的殘羹剩飯嚼碎了喂給她,就這樣,竟然真的將她養(yǎng)活了。 秦老叫化只記得那是個三月,卻記不住準確的日子。所以每到三月時,他都會拿出自己積攢了一年的積蓄,到集市上去換一些小玩意兒,每到哪一日興起了,便當(dāng)做生辰的禮物送給秦念。在這些禮物之中,秦念最喜歡的就是那一根紅頭繩。 那是秦老叫化買來絲線,自己親手撮成的頭繩。老叫化眼睛瞎了,即使在日頭最亮的時刻坐在門檻上,眼前也只能看見一片薄弱的白影。但如果將那三五條細絲線捧在手中,仔細去瞧,卻竟然好像還能勉強瞧見一點微渺的紅光。 他就憑著那一點微渺的紅光,將那絲線揉搓了三天,才撮出那短短一段的頭繩,送給秦念。 時日過了太久,她甚至已忘記了爺爺?shù)哪樱苍S就和這世上每一個年老的瞎子一樣,溝壑縱橫的臉,窅陷無光的眼,吃飯的時候總是會不慎從嘴角漏出些飯粒,走路的時候習(xí)慣性地抬起雙手摸索四周……但她卻總是記得爺爺死去時的模樣。 骯臟血污,遍體鱗傷。 那一夜,她躲在暗處,看著爺爺搖搖欲墜地揮著一根木棒抵擋那些人。木棒只一下就被對方的利劍切斷,但爺爺卻還是不停地與他們搏斗著,即使自己老得連身子都難以挪動,即使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見…… 雖然爺爺根本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但是秦念知道,他是為了躲在暗處的小小的她,才會這樣與惡徒拼命的。 她就是知道。 而現(xiàn)在,沈秋簾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