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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船頭都懸掛著燈籠,時間在趙子恒牛喘一般的呼吸聲中爬的緩慢,中天之上似倒扣著一口黑沉沉的大鍋,現在有人悄悄將那口大鍋掀開了一條縫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將運河兩岸的田地與村莊給描繪出一點模糊的輪廓。 那輪廓漸次清晰,天光大亮,黑暗如潮水般在瞬間退去,嶄新的一天來臨,金烏奮力躍出了地平線,將沿河兩岸鋪陳出一片金光燦爛。 舒長風靜靜侍立在趙無咎身后,聽到河堤上村民牽著牛唱著鄉(xiāng)間小調,時間緩慢而悠閑,仿佛能夠洗凈十年征塵之色。 船上的漕工們紛紛起床,開始在甲板上活動,還有一部分人去替換值夜的同伴,整座漕船熱鬧了起來,趙無咎終于發(fā)話,結束了趙子恒一天之中的晨練。 趙子恒全身大汗淋漓,哪怕已經鍛煉了數日,他的肌膚依舊綿軟,兩腿顫抖,用盡了力氣攀在喻金盛身上,好讓對方把他帶回房間去。 一行人剛剛到達頂層艙房,便聽到柏十七房里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趙子恒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連氣兒都喘的……粗了,他氣咻咻推開艙房的門,房間里的景象一覽無余,但見柏十七靠在床頭,翹著二郎腿,腰間搭著被子,一副晨起初醒的模樣,見到艙房門口一隊沉默著的人,還笑瞇瞇招手:“堂兄早??!子恒你也好早!” 趙子恒咚咚咚重重踩著地板走過來,以發(fā)泄心中不滿:“柏十七——” 柏十七好脾氣的往里挪了一點,拍拍身邊空出來的床榻,十分的善解人意:“累了吧?躺下歇歇?估計一會兒就該開飯了?!?/br> 趙子恒:“你還是不是我兄弟了?” 柏十七訝異:“這話從何說起?我要不是你兄弟,能看到你沉下去二話不說跳河去救你?”她一臉鄙夷:“嘖嘖嘖,子恒你有點忘恩負義啊,就是這么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趙子恒理屈詞窮,可是他自己累的牛喘,好兄弟卻懶骨頭一般癱在床上睡回籠覺,怎么想怎么不痛快,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趙無咎,可憐巴巴的說:“堂兄——” 趙無咎推動輪椅進來,滿臉都是不贊同:“十七,大好時光你在艙房里躲懶,豈不知業(yè)精于勤而荒于嬉……” 他這教導主任的說教口吻一出來,柏十七滿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騰”的從床上彈了起來,神色匆匆道:“堂兄,我今兒還有事呢,接下來的賽事還要安排,您跟子恒先吃早飯,我先去安排了?!?/br> 門口還堵著趙無咎身邊的數名親衛(wèi),她拉開窗戶,倏的跳了出去,其余人皆嚇了一大跳,趙子恒已經驚呼出聲:“十七你別跳??!危險!” 這邊的窗戶臨河,又是船上的頂層,當真與跳河無異,趙無咎匆忙之際催動輪椅直沖了過去,趙子恒也撲到了窗前,兩兄弟探頭一看,但見柏十七跟只猴似的吊在下一層窗戶上,還直沖著他們兄弟倆做鬼臉。 她的身下就是運河滔滔,身上是火紅色的袍衫迎風鼓起,其人如飛鳥一般朝著運河跌了下去,直驚的趙子恒尖叫一聲,嚇的閉上了眼睛。 趙無咎多年征戰(zhàn),歷經多少生死關頭,幾乎也要嚇出一身汗,卻見那臭小子在快要跌落進運河之時,卻踩在了側邊幾乎與艙房并齊的船舷之上。 那一面船舷凸出來的側邊寬度與成年男子的手掌寬度仿佛,柏十七卻旁若無人踩著那窄窄的側面船舷走了過去,越過最危險的地方,分明腳下就是寬闊之處,她卻伸手就抓住了一邊的橫梁,一個翻身,仿佛能夠感知到頂艙趙無咎的注視,再次做了個丑怪的鬼臉,火紅的袍角一閃,人就不見了。 趙子恒還捂著眼睛,顫顫微微問:“掉……掉下去了?” 他昨日嗆了好幾口運河里的水,至今想起來沉下去的瞬間,仍是心有余悸。 趙無咎拍拍堂弟的大腦袋:“行了行了,人都走了?!狈讲虐厥邘讉€起躍間他竟然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當時忽然就理解了柏幫主的教子方式——生子如此,非棍棒不足以制衡。 柏十七哪里是紈绔?。克置骶褪莻€膽大包天的臭小子,眉眼間全是桀驁不馴,哪里危險就往哪里鉆,不怪他手底下最能探消息的喻金盛能屢屢吃癟,她在險地如履平川,旁人可沒這份本事。 趙無咎想透此節(jié),也知道尋常的晨練根本拘不住她,只能頭一回在心里承認了自己的挫敗。 未幾,廚下送來早飯,堂兄弟倆同桌而食,趙子恒還再三確定:“堂兄,十七真沒事兒?” 趙無咎恨不得敲下他的大腦袋:“你覺得他能有什么事兒?” “也是,十七就算是掉進河里也淹不死的。”不過縱然如此,他還是十分欽佩好兄弟的本事,為了反抗堂兄的壓迫,逃避晨練,居然敢跳河,光是這份膽氣他就沒有。若是他有十七一半的勇氣,說不定也不必天天被堂兄手底下的親衛(wèi)給cao*練的欲*生欲死了。 趙子恒也就是想想而已,經過昨日的危險,他今日已經想通了,等到再次來到甲板上,其余的賽事他都盡數放棄了,決定安心做個圍觀群眾,見到柏十七興奮的恨不得給她一個擁抱:“十七你果然沒事兒!” 柏十七笑侃:“子恒今兒不下場?” 趙子恒今日打扮的比柏十七有過之而無不及,腰間玉佩,頭上金冠,寬袍大袖,手上是玉骨折扇,若是移了筆墨紙硯過來,說不得立時能做出歪詩一首:“下什么場啊,今兒我看看就好。倒是你要不要下場試試?你手下漕工都說你爬桅桿強,讓我開開眼?” 趙無咎心想:爬桅桿對于柏少幫主來說……恐怕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滿十個字的評論仍舊有紅包掉落啊,么么噠。 去寫隔壁少帥啦。寶寶們晚安。 第12章 趙無咎熟讀兵法,更是出了名的實踐派,卻絕想不到有一天要把兵法運用在一個臭小子身上。 正如進兵篇有云:兵之進也,非可貿貿然也,必先知其道路之夷險,積聚之有無,甲兵之眾寡,人心之向背,城池之堅頹,守將之賢愚,備御之嚴懈,政令之治亂,情典之微曖?;蛞月晼|而擊西;或暫止而疾趨;或佯卻而忽進;或潛兵掩襲;或批亢搗虛;或明白奮擊,而以力戰(zhàn)破敵之堅;或振揚威武,而以先聲寒敵之膽;或取其積聚,俾三軍足食而不饑;或據其名城,俾形勝有憑而可恃。 在不了解柏十七的情況之下,他貿然對這小子有所要求,碰壁不說,還讓她得意張狂,次日在爬桅桿大賽之后,囂張的拍著喻金盛的肩膀示威:“兄弟,你還得再練幾年?!?/br> 敗的一塌糊涂,連帶著砸了喻金盛的金字招牌。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