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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開玩笑,眼神卻有幾分認真,“下次應(yīng)該給你申請注射一個定位儀。”“算了吧,我還不想成為籠中鳥。”那種身體數(shù)據(jù)和行蹤完全被監(jiān)控的感覺,實在算不上美好。把有價值的東西全部帶走,重新看到日光時,杜一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在幻境中,他已經(jīng)“逃出”過一次了。那個受傷的特種兵在巖洞口坐著,當看到他手上剩下的一支冷凝劑時,杜一停頓了一秒。和夢境中重疊的場景讓他有點躊躇。程越微不可見地攏了攏眉頭,想到了某一種可能。“在主控室你進行了神經(jīng)接駁?”杜一點了點頭。程越突然走上前,手指把杜一額前的碎發(fā)掀開,四目相對,“你現(xiàn)在還分得清現(xiàn)實嗎?”杜一猶豫了一下,“應(yīng)該……可以?!?/br>他的動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沈寒沉下臉,“先回基地?!?/br>受傷的特種兵被他的同伴攙扶著上了飛行器。杜一被程越拎著進了另一架飛行器,沈寒站在艙門,“杜一現(xiàn)在是我們小組的研究員?!?/br>“現(xiàn)在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少校?!?/br>兩個少校對視了一瞬然后別開頭。實在是相看兩生厭。他們最終沒有時間再去山頂,一個傷員一個精神恍惚,不能再在蘭橋山耽擱。飛行器沖上云霄,杜一坐在窗邊看著似乎觸手可及的云。但是很多近在眼前的東西,都遙不可及。比如說“黑子”和他。回到基地,杜一把采集到的資料交給約瑟夫,他現(xiàn)在才是研究員中最有說服力的人。已經(jīng)快進入深秋了,約瑟夫還是躋著拖鞋,他的扣子永遠不會全部扣好,臉上帶著魘足的表情。杜一檢測喪尸血液,“看來這幾天你過得很‘充實’?!?/br>約瑟夫看著容器里棕色的液體,遺憾地說:“對啊,不過看到你們帶著這東西回來,我就知道我不能再瀟灑了?!?/br>“你應(yīng)該工作了?!?/br>約瑟夫笑瞇瞇的,然后把杜一推出他的實驗室,“這些交給我吧,我已經(jīng)申請了,在你手上的項目結(jié)束后趙謙中將會把你安排到我的實驗室。”他給杜一一個飛吻,“我已經(jīng)為了你拒絕了小玉玉的約會,別讓我等太久!”杜一有些無奈,“我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把擇偶標準降低的”約瑟夫臉上表情極其精彩,“好吧……是她拒絕了我的邀請,她說她不喜歡蔥但我喜歡,所以我們不合適?!?/br>杜一:“……”能讓她說出這么拙劣的拒絕理由也很不容易了。第20章二十章落日熔金。杜一獨自坐在花壇邊,晃著腿看著天盡頭一片橙黃的云團。這樣的景色,不用任何辭藻形容,就已經(jīng)足夠華麗。頭頂響起樹葉相撞的嘩嘩聲,杜一抬頭,一個男人坐在樹干上,手指夾著一片樹葉。杜一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少校你好。”少校嘴角上揚,低沉的嗓音悠悠傳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個小鎮(zhèn),共享無盡的黃昏和綿綿不絕的鐘聲……”“在這個小鎮(zhèn)旅店里,古老時鐘敲出的微弱響聲……”杜一默默聽著。“而自我們唯一的窗戶張望……你會躺成我喜歡的姿勢:慵懶,淡然,冷漠?!?/br>他突然跳下來,單膝半跪在杜一右側(cè)。杜一微微仰頭,對方笑了一聲,然后吻了下去。陽光從他的側(cè)臉溜過,杜一閉著眼享受著對方的試探和邀請。當雙/腿被扳開的時候,杜一猛地睜開眼。資料仍然在眼前滾動著,所有旖旎片段如潮水般褪去。杜一靠在椅背,手背擋住眼睛。杜一你完了。每個項目的研究室都是獨立的,在白色燈光和恒溫系統(tǒng)的房間里,如果不注意時間,幾乎感覺不到晝夜的交替。指紋解鎖打開滑門后,冷風帶著細雨一下灌了進來。天空黑沉沉的,烏云密布、低沉,好像天空都矮了一截,空氣濕漉漉的,濕氣透過衣袍滲進骨縫。門自動合上,杜一快步走在細雨中,當他推開二樓餐廳門時,遇到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蘇小雅。蘇小雅端著餐盤,戴著眼睛,見到他驚訝地說,“杜一?!?/br>片刻后,杜一和蘇小雅相對坐著,杜一不著聲色地打量了她一番,她扎著馬尾,鼻子上架著黑框眼鏡,臉頰有些雀斑,眼睛遮在劉海下面,說話時頭微微低著,看起來還是格外靦腆。杜一把菜上的辣椒夾在一邊,“你怎么會在這兒?”她的嗓音細細的,“是宋清教授……他讓我當他助手?!?/br>“真沒想到我們還會見面……我聽他們說,你現(xiàn)在很厲害?!?/br>杜一嗯了一聲,“上次香水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br>蘇小雅愣了一下,然后僵硬地笑了笑,“我不介意的。”杜一若不可見地掃了她一眼。杜一也不是愛多話的人,接下來兩個人幾乎沒有了交談,安靜地吃完東西后,杜一跟她說了聲然后轉(zhuǎn)身離開。蘇小雅目送他直到不見,嘴角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容。杜一往宿舍區(qū)趕去,天空一直陰沉沉的,在他關(guān)上公寓門時,終于下起了瓢潑大雨。“黑子”爆發(fā)的這一年,天氣也格外變化莫測。有時候杜一甚至會想,“黑子”的出現(xiàn)會不會是自然界對人類的自我淘汰,也許冥冥之中自有一種規(guī)則,所有人都被囊括其中,除了死亡,無法擺脫。慶幸的是,還有無數(shù)幸存者仍在無私地拯救著自己和他人。不管是看似氣焰囂張的特種兵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研究員。還有在他們基地以外設(shè)立安全區(qū)轉(zhuǎn)移群眾的軍人們。杜一戴上頭盔,這次出現(xiàn)的卻不是咖啡廳了。他坐在蘭橋山主峰山巔上,積雪散落在周圍,冰凌折射干凈的空氣,泛著七彩的光。山頂空氣稀薄干凈,可視度很高,腳下是萬丈深淵,他卻只看到了似乎就在頭頂?shù)奶炜铡?/br>杜一安靜地等著,他如約而來。沒有在咖啡廳的音樂和歡笑,他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為什么會想在這里?”“有人說,在這里說話會被神明聽見?!?/br>程越笑了一聲,“大學沒上過馬哲?”杜一摸了把雪,冰冰涼涼的,“我當然知道唯物主義,我還知道辯證法?!?/br>“不過——”杜一拖長音調(diào),程越側(cè)頭。“有人曾說過,馬哲說要辯證地看待所有事物,那為什么不能辯證地看待馬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