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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早就辟谷多年,景繁生是有酒便是娘,對于下酒菜這種硬件設(shè)施并沒有什么要求,但顏蕭然還是點(diǎn)了一大桌子菜,雖然自己并不動筷。大概是趕上了晚飯時間,酒樓里頭人頭攢動,本來很是熱鬧,但自打他們兩個進(jìn)來以后,眾人就自動的禁了聲,就算是說話,也要刻意壓低嗓音。所有人都在打量渾身上下一絲纖塵不染、猶如寶座上仙下凡一般的顏蕭然。只是顏蕭然對此沒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景繁生便更加不會注意到這一點(diǎn),他的目光早在酒壇被端上來以后便被徹底的吸引住了。他們進(jìn)的這家酒樓檔次不低,被用來盛酒的都是白瓷圓口的小酒盅。景繁生其實(shí)習(xí)慣用大碗喝酒,爽快。但若是論斟飲品酒,還是小酒盅更有意境一些。他先迫不及待地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還沒有忘記對面的顏蕭然,也拿過對方的杯子給他滿上。直到一杯辛辣香醇的烈酒下肚,景繁生終于覺得渾身舒坦起來了。喝到了酒,他心情也跟著好了,又開始忍不住想要搖頭晃腦,哼上一首辨別不出是什么曲調(diào)的小曲,吟上幾句鶯鶯燕燕的詩詞歌賦平添情趣。顏蕭然瑩白的手指摩挲著杯壁,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看著他。景繁生三杯酒下肚后看到他這個樣子,便開始覺得不盡興。他忍不住撩撥他道:“我說蕭然君,你想把我留在無量山給我治病可以,但是你不能把我的東西都給扣下吧,這樣我還有沒有樂趣了?最差的,也要把我那兩個儲物袋還給我??!”似乎終于是找到了個話題,顏蕭然接話道:“儲物袋?”“是呀,就是我兒子第一批煉成的那兩個儲物袋兒,就在我那件衣服的乾坤袖子里頭?!闭f到十一,景繁生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顏蕭然眨了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掩住了所有的情緒。良久,他執(zhí)起瓷杯,以手掩袖,輕抿了一下熱辣的烈酒,才開口道:“十一喜歡煉器?!?/br>景繁生略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那小子從小就喜歡鼓搗一些小東西。小男孩兒這個年紀(jì)喜歡煉器應(yīng)該算頂正常的吧?”顏蕭然也點(diǎn)頭,聲音溫潤,語氣不急不緩地聽不出情緒:“如果他喜歡的話,我可以收他為徒?!?/br>聽到這話,景繁生雙目圓睜,生生頓住。……他頓住的模樣太明顯,連他自己都覺得尷尬了,就更別提顏蕭然了——世上唯一可以跟昆侖比擬的煉器大師親口說要收徒弟,結(jié)果對方竟然是這個反應(yīng),還真有些說不過去。扯著嘴角尷尬地笑了兩聲,饒是如此,景繁生仍想也不想便下意識地就回絕道:“難得蕭然君不嫌棄十一,不過我那兒子怎么當(dāng)?shù)闷鹗捜痪耐降???/br>顏蕭然說:“有什么當(dāng)不起的?”景繁生說:“他年齡還小,哪兒知道自己喜歡什么,也就是一時好奇玩一玩,幾枚玉簡就夠他學(xué)的了,又何必勞煩蕭然君親自教授呢?!?/br>顏蕭然直截了當(dāng):“無妨。”景繁生見他堅決,便只好說:“實(shí)不相瞞,我已經(jīng)打算把他送去昆侖,順道拜師學(xué)藝了。”顏蕭然說:“如此,那便讓他進(jìn)無量山,拜在我的座下。日后不僅是煉器,便是劍術(shù)和修為方面我也可以指導(dǎo)他一二?!?/br>景繁生見對方不僅寸步不讓反而咄咄緊逼,不禁干笑道:“蕭然君貴為一門宗主,日理萬機(jī),哪里有時間教徒弟?!?/br>顏蕭然道:“傳道授業(yè)本也是宗主的分內(nèi)之事。雖然不知你為何不愿,但是不如這樣,就讓十一自己選擇,是去昆侖還是做我的徒弟?!?/br>景繁生聽罷,差點(diǎn)就咬牙切齒了起來。他倒是不知道這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般能言善辯了。十一本就十分崇拜顏蕭然,如果真要他選,結(jié)果哪里還有什么懸念?再說了,去昆侖做一個沒有什么門路的小弟子,和做無量劍宗主的親傳弟子相比,傻子也不會選前一個。顏蕭然面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他目光灼灼猶似點(diǎn)漆,認(rèn)真說道:“十一有天賦又肯吃苦,是個可塑之才,能收到這樣的徒弟乃是我之幸運(yùn)。而我也可以保證,但凡是他想要學(xué)的,一定傾囊相授,絕不藏私?!?/br>顏蕭然難得一次性說了這么長的一句話,而且還開口做了這樣的承諾。這若是換了旁人,哪里還用得著他來浪費(fèi)口舌,鼎鼎大名的蕭然君說要收他家的孩子做徒弟,那還不是趕緊燒香拜佛叩謝祖宗保佑。不得不說,景繁生還是有些心動的。因?yàn)橹案伿捜恢g的那點(diǎn)爛事,他此前并不想讓十一跟他靠得太近。但退一步說,把十一放在顏蕭然的身邊,應(yīng)該是最安全最令人放心的選擇了。雖然單單想象一下十一跟在顏蕭然身前身后的畫面便會讓人覺得很不痛快。可是景十一跟在他身邊,不但得不到什么好處不說,反而還會被他牽連拖累。而讓他拜在顏蕭然的座下,從此以后他就是無量劍蕭然君的親傳弟子了,不僅劍法有人教,連自己并不懂得的煉器也有人教授了,那時候又是何等的地位和風(fēng)光。更何況十一修為異于常人的秘密……如果真的把他送進(jìn)昆侖山,時間長了恐怕會被人發(fā)現(xiàn)也說不定。兩相權(quán)衡,景繁生不得不做出抉擇。他這人從前就心大,后來恣意張揚(yáng)了幾百年便更是渾不吝慣了的。絕大多數(shù)時候,景繁生做事都是不計后果的全憑喜好。但在十一的這事兒上,他不得不保持十分的理智,做出那個對景十一的未來來說最好的決定。景繁生抓了抓頭發(fā),這些念頭在腦中轉(zhuǎn)了個來回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與往常無異的沒心沒肺似的笑了笑,無可無不可地說道:“既然這樣,那回頭便問問他的意思吧?!?/br>顏蕭然點(diǎn)點(diǎn)頭,見他同意,面上雖然仍是不動聲色,但目光當(dāng)中似乎染上了些許笑意。兩個人一直在酒館里呆到深夜打烊才歸。一大早上,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的時候,景十一正在打坐修煉。景繁生喝了酒,雖然沒有大醉,但他一貫作妖搗怪的作風(fēng)就有些收不住了。一進(jìn)屋便不著調(diào)地想要去拉小孩兒帶著嬰兒肥的嫩臉,卻被徒然睜開雙眼的景十一躲開了。他現(xiàn)在住在客房里頭,但隨時都會有人來,所以十一這時候還是帶著那張面具的。景繁生覺得無趣,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