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八點的時候，張立權(quán)問他餓不餓，路遙恍然未覺，于是搖頭。

高楷看了看他，忽然開口說：“你頭上的傷才好，不管餓不餓，先去吃了東西暖和一下再來吧。”

路遙倔強的搖頭。

高楷嘆了口氣，哄小孩兒是的口吻，但是說出口的話卻挺有說服力。“你要是生病了，怎么照顧路黎？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br>
路遙回神似的看了他一眼，就對張立權(quán)點了點頭。

路遙匆匆忙忙跟著張立權(quán)在醫(yī)院對面吃了一盤子咖喱雞排蓋飯，給高楷打包了就趕回去了。

令人松了一口氣的是，路黎一口氣喘回來了，總算人救回來了，但是人還是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路遙進去看了一眼就出來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路黎瘦了很多，明明沒多久之前還見到他能下床活動，現(xiàn)在卻感覺脫了形似的，教人看了揪心。

☆、高楷的把柄

高楷看路遙臉色不好，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吳醫(yī)生來了之后，他就讓路遙回去休息。

“我回去了也睡不著?！甭愤b心里亂糟糟的，哪里睡得著？何況，他還是想親眼看到路黎醒過來。

高楷很無奈，但也沒再說什么。

轉(zhuǎn)鐘之后挺冷的，路遙在病房里坐著，手腳冰涼，但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高楷拿來毛毯將他裹住，摸了摸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忍不住皺眉：“你不冷嗎？想不想喝點熱的？”

路遙卻忽然抬頭看著他，一雙眼睛明亮得嚇人，他啞著聲音問：“你不感到著急嗎？你不害怕嗎？”

高楷愣了愣，苦笑了一聲，看了一眼病床上還插著呼吸管兒的路黎，低聲道：“這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結(jié)果嗎？”

路遙忽然搖頭，嘴唇微微發(fā)抖，高楷以為他覺得冷了，剛準備伸手給他裹緊毯子，路遙忽然說：“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br>
高楷笑了笑，卻沒說話，而是將伸出的手收了回去，轉(zhuǎn)身出了病房。

沒過多久，高楷端著一杯熱可可進來遞給路遙，什么也不說的轉(zhuǎn)身坐在另一邊的沙發(fā)上，仰靠著開始打瞌睡。

這之后，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早上洗漱過后吃了點早點，高楷就說有點事情，晚點會過來。

路遙看著他走，心里五味雜陳。

路黎醒過來的時候，路遙正坐在窗子邊發(fā)呆，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一回頭，才看見路黎正睜著眼睛看著他。

“哥，你覺得怎么樣？”路遙一邊說一邊跳起來按鈴。

路黎虛弱的笑了笑，對著他搖頭。

護士和醫(yī)生很快就來了，暫時度過危險期，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醫(yī)生走了之后，路黎向門外看了看，忽然問：“高楷呢？”

路遙心里猛地揪痛，笑著說：“他剛走，說有點事，一會兒就來了?！闭f著，他就要摸出手機給高楷打電話。

路黎卻忽然說：“別打了?！?/br>
路遙收起手機，給他喂了一點溫水，才說：“你覺得怎么樣？”

路黎搖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說：“外面有沒有人？”

路遙一愣，下意識看了看門外，“有兩個。”

“把門關(guān)上……我有話對你說?！?/br>
路遙有些吃驚的看著他，乖乖走到門邊關(guān)上門，才坐到路黎身邊看著他問：“怎么了？”

路黎皺著眉頭，表情很嚴肅，“我在電子郵箱里存了一份文件，我告訴你密碼，千萬別記錯了?！?/br>
路遙吃驚的看著他，“哥，你什么意思??？什么……”

路黎搖了搖頭，“你看了就知道，但是別說出來。我怕我沒機會告訴你這些。有沒有紙筆？你記下來。”

路遙拿出手機記了，一臉疑惑。

“有些事……我早就應該跟你說了。你跟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你應該姓秦，而不是姓路。你是秦五爺?shù)膶O子，但是，現(xiàn)在高楷接了秦五爺?shù)奈蛔印甭防梵w力不行，說一會兒就停一會兒，看起來挺吃力的，“你千萬不能回去，我手上拽著高楷的軟肋，他肯定會保護你的?！?/br>
路遙聽得一頭霧水，“不能回哪兒？誰要害我？你拽著高楷什么軟肋了？”

路黎解釋道：“道上的事你不知道是好事，只要是道上的人，你都不要招惹。至于高楷……”路黎頓了頓，嘆了口氣，“我相信他不是這種人，但是，人都有被逼無奈的時候。我總是要死的，我不想你以后有事?！?/br>
路遙鼻子一酸，眼睛通紅的看著路黎，“你胡說什么??？快點休息吧，別說這么多話了！”

路黎竟然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說：“我被這副皮囊折磨了這么多年，死了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路遙眼淚嘩啦一下就忍不住了，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淌。

“那高楷呢？你死了，他怎么辦？”

路黎轉(zhuǎn)頭看著窗外，許久也沒說話，直到路遙真心開始后悔問了這么一個蠢得要死的問題的時候，路黎忽然說：“如果是高楷，也許不會像你想象的那樣難過吧……這也是我選擇他的另一個原因?！?/br>
路遙就像被燙了一下，心臟猛地抽痛了起來，被路黎這種清淡的口吻和叫人心疼的論調(diào)打亂了心神。

說不定路黎真的比他要了解高楷，這也是為什么高楷能如此平靜的看待路黎每況愈下的身體，以及路黎自己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死這個字。

也許他們比誰心里都明白，只是心有靈犀的將這種悲痛一帶而過，不給身邊任何人增添負擔。

路遙忽然對自己的不懂和不理解而感到可笑，他站在局外，卻沒有站在局中的人看得清楚。

路遙忽然抬起頭來問：“你愛他嗎？”

路黎笑了笑沒說話。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了下來，路遙并沒有打算再追問，因為這個時候，答案好像也不是他原本以為的那么重要了。況且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個笑話，純屬只是為了想要從路黎的回答中為自己找到一鼓作氣，打心底里放棄高楷的力量。

或許從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都壓抑著不解和不甘心，只是一只沒有說出口。此時此刻，這種心情昭然若揭，悲哀而丑陋。

路遙握緊手機，對路黎說，“我會記清楚你說的話，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要放棄。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甭愤b站起身來，吸了吸鼻子，“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打個電話，馬上回來?！?/br>
路遙走出病房，外面寬敞的走廊里傳來沉重的回響聲，那是他的腳步聲。他忽然之間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很多事情，似乎想明白了，也就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難。

路遙深吸一口氣，在吳醫(yī)生辦公室外停下腳步，他站了一會兒才敲門，很快就傳出吳醫(yī)生的聲音：“請進?！?/br>
路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