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撈出放在另一個口袋的瑞士軍刀，割下一塊風衣衣角，綁成死結(jié)后，朝畸零地的方向拋出。

砰！

另一邊的子彈從那塊破碎的布料下飛射通過，厲禹收起軍刀，重新握穩(wěn)了□□。看來對方也忌憚他有協(xié)助的同行守在外邊的馬路上，因此方才數(shù)秒，選擇留在防火巷內(nèi)。

他得把握時機。一旦目標察覺他單獨行動，就很有可能去賭那二分之一的機率……只要他賭到了厲禹并未瞄準的方向，便能從巷子的某一邊悄悄離開。

砰、砰！厲禹探出墻外，朝另一邊開了兩槍。可惜子彈雙雙落空，全打在建筑的外墻上。慢了幾秒，對方回敬兩槍，厲禹再次退到墻后。

「嘖。」

手心出汗了，雙方的僵持終究不會維持太久，厲禹盤算著自己是否也該賭賭看，卻在抬頭看向畸零地的方向時，見到了絕不該出現(xiàn)的一幕。

小九。

瞳孔猛然緊縮。從另一個街區(qū)的巷子、靠著墻朝畸零緩慢地走來，那小小身影讓厲禹原先平穩(wěn)的心跳忽地加快。

不！

☆、第五十二根火柴

第五十二根火柴

１.

那是從未有過的經(jīng)驗，當小九靠近三條巷子交叉的畸零地，厲禹竟感覺到自己拿槍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孩子手上還握著棒冰竹棍，他看見了厲禹，卻還是一步一步地接近殺手和目標對峙的空地。厲禹朝他所在之處用力地搖頭，可小九視而不見，柔嫩的小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態(tài)，腳下的步伐卻停也沒停。

不。

難道他沒聽見槍響嗎？沒看到建筑外墻、一地被打碎的水泥塊嗎？厲禹慌了，他不知道那人兒在做什么？

小九該待在人來人往的公交車亭內(nèi)，吃完棒冰，等著他去接人。任務(wù)就算失敗了也不該危及到孩子的安全，厲禹說過要小九別離他太近。

「別過來！」

小九聽不見，兩公尺、一公尺……即將踏入畸零地的范圍，突然頓住了腳步。

厲禹勉強穩(wěn)住持槍的手，孩子站在那里，定定地看著他。手上的棒冰竹棍在他松手后掉到地上，萬幸的是，他站的位置還是那個目標槍口的死角。

隔著一塊畸零地，朝另一條防火巷的位置別過臉，來回幾次、希望小九能讀懂，厲禹要他立刻折返，回到大街上去。可后者彷佛著了魔，眨動雙眼，像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接著低下頭，開始在腳邊尋找著什么。

他很快地找到了。彎下腰，用雙手撿起窄巷角落的一塊磚頭。

「你……」

厲禹喃喃著無意義的字句，愣愣地看著他。那人兒蹙起眉，有些費力地把磚塊舉過頭頂。他笨拙地對準身邊墻上的一扇玻璃窗，在另一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重重地砸了下去。

哐當！

玻璃應(yīng)聲而碎，隨之而來的是目標那頭砰、砰砰的槍聲！子彈全打在小九那頭的建筑上，卻只是聽見巨響后的胡亂射擊，帶起許多飛塵與碎屑。

厲禹會意過來，小九這是在幫他。

孩子聰明得超乎想象。在這種時刻，想必目標也來不及仔細判斷，制造出的聲響讓那男人誤以為另一個方向也有厲禹的同伴，僵局被暫時打破，畸零地安靜下來，那家伙……往原來的方向跑了！

厲禹馬上轉(zhuǎn)身，起步便往回追。即使小九替他爭取到了更有利的開槍機會，他依然沒有十足的把握。

目標帶著槍，事前的情報并未提及這點，這漏洞就足以迫使他得改變許多原先的判斷。

他卻還在這時分神。聽著自己窣窣的腳步聲……小九，別再過來了。

砰！

厲禹沖出巷外、舉起槍，目標回到馬路這頭的速度比他更快，從墻后伸出的槍管迎面便是一槍……壓制的意味遠大于射擊。子彈從厲禹身旁半公尺外的馬路上空飛過。厲禹停頓半秒，便沿著人行道往目標所在的防火巷沖刺。

餐館的階梯旁還躺著青年的身體，至于餐廳內(nèi)的其他客人，恐怕還因為這連續(xù)的槍聲而不敢走出門。情況不算太壞，厲禹試圖冷靜，可他很快便知道，方才的那一下早亂了他的心跳。

節(jié)奏不對，連呼吸都微微滯礙。他來到馬路與防火巷的轉(zhuǎn)角，背貼住墻，閃身、扣發(fā)扳機。砰、砰砰！又再閃回墻后，目標朝他這邊回以槍響，子彈險些擦過厲禹的耳朵。

他卻也得以看清，那個黑衣的男子躲在巷內(nèi)，似乎也意識到不久前的巨響不過是碎裂的玻璃。他把槍管對準了馬路這頭，厲禹退后時才往自己的身后瞥，顯然，他對厲禹的防范大過了背后的人。

厲禹咬緊了牙，只怕目標決定再回頭、不顧一切地往畸零地暴沖，若小九還留在那里，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他很快地閃出墻外，和目標再對了一槍，砰、砰！兩聲槍響依然都沒打中對方，厲禹卻清楚，他得讓那個黑衣男人知道，不能把自己的背賣給馬路這邊的殺手……這樣，小九才安全。

「你該走了。」

耳邊忽地傳來支持者冷靜的聲音。從第一槍開始，時間確實已經(jīng)過了太久。厲禹反應(yīng)過來，該撤退了，在大街上開槍、警察來得肯定也很快，不管任務(wù)完成與否，他得在那之前離開。

可是，現(xiàn)在不行。

若不把目標斃于槍下，厲禹怎么也不能走。他還不知道小九回到大街上了沒？要是當真還留在原處……

厲禹捏緊了□□，幾乎咬碎自己的一口牙。他不顧支援者的提醒，再換了一次彈夾，第三度往防火巷閃身！

砰。

厲禹全身僵硬。那一剎那，所有動作好像都放慢了，他移動到防火巷口、扳機下壓了些許，又很快地松開。

那聲響是什么？目標身后，因為寬度過窄、被判斷不可能通過的橫向防火巷內(nèi)，出現(xiàn)了小九嬌小的身影……手里舉著剛才的磚塊，在目標回身時，使勁全身力氣似地朝對方身上猛砸！

中年男子只來得及抬起手臂。然后「啪嚓」，厲禹從幾公尺遠都聽得見骨頭斷裂的聲音。男人的手臂折成不可思議的角度，跪倒的同時□□也脫了手。

他該立即開槍，卻怎么也無法移動指尖。只因巷里的小九第二次舉起磚頭，在目標撕心裂肺的慘號中，把手里的東西再次砸向?qū)Ψ健?/br>
「啊啊啊啊！」

干啞的喊聲刺痛耳膜，鮮血濺上了秀氣的小臉。砰、砰砰砰！血花一朵接著一朵，在小九的臉頰上開綻。呀啊、啊啊啊！叫喊聲越發(fā)微弱。然后頭顱凹陷、身軀軟倒。男人斷了氣，小九卻蹲了下來，砰砰砰砰砰砰砰。

目標的頭顱被砸爛，孩子喘著，卻仍一次次吃力地舉起磚塊、砸下。耳機那頭的支持者透過監(jiān)視器看到這一幕，倒抽了一口氣。厲禹才回過神，匆忙地收槍，箭步?jīng)_入巷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