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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白日的繁華偽裝,顯得清冷而寂寞。兩輛低調(diào)的黑色商務(wù)車一前一后勻速行駛著,車子開得很平穩(wěn),小弟們警覺地觀察著窗外動靜,蔣庭輝坐在后座,正小心捧起弟弟的手涂抹著燙傷藥膏。他低垂著頭,臉色陰沉,嘴角緊緊抿著,生怕一張口就會冒出劈頭蓋臉的責(zé)罵。蔣庭輝的手很大,因為常年練習(xí)拳腳與槍械,指腹與掌心都結(jié)滿了厚厚的繭子,粗壯有力的手指沾著一坨淡綠色的藥膏,輕輕涂在發(fā)紅起皺的皮膚上,還要避免碰到幾枚突起發(fā)亮的水泡,動作顯得十分笨拙。蔣亦杰從童年到少年一向是劣跡斑斑,身上大小傷疤無數(shù),相比之下,這點(diǎn)茶水潑到的小燙傷簡直不值一提,疼也是甩甩手一咬牙就過去了。但他還是裝作很辛苦的樣子,任由大哥殷勤地上著藥。因為大哥正在氣頭上,不找點(diǎn)事情忙碌,就會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生氣上,誰知會氣到什么時候。上好了藥,蔣庭輝擰起小罐子隨口問道:“阿飛,如如那邊怎么說?”前座上的金毛飛扭過上身,拇指食指捏著手機(jī)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和英、和義都沒有任何動靜,聽監(jiān)視顛九的兄弟回報說,他的手下在澳門訂了酒店,顛九應(yīng)該是明天一早帶人乘快艇過去,看起來他倒真像是對賭場的事情上了心?!?/br>“做這一行的,誰會把自己的意圖昭告天下?”蔣庭輝不以為然地?fù)u搖頭,“Tony呢,他回去之后顛九有沒有起疑心?”金毛飛不屑地撇撇嘴:“排骨妹說Tony找了人去接他,后來直接去了顛九在金巴利港附近的別墅。進(jìn)去之后就再沒出來過,目前還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沉吟片刻,蔣庭輝吩咐道:“這幾天提高警惕,告訴阿Vin三角街那頭幾家場子都加強(qiáng)戒備,你們幾個出入小心。蔣小妹你也給我老實點(diǎn)!”他怒沖沖扭過頭瞪著蔣亦杰,白眼球上綻著血絲,“這種事沒下次了!你再敢跟我放肆,我……我……”“我”了半天,沒有下文,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樣。能怎么樣呢?弟弟就是這幅德行,管教?人家不聽!嚇唬?人家不怕!罵是一定沒用的,打又舍不得……每次鬧出亂子就吵一頓,可吵來吵去終究還是沒有任何效果。這就是命吧,老天把蔣小妹塞給他,就是他的命。-鬧騰一天,兄弟倆都疲憊不堪。蔣亦杰胡亂沖了沖,就一骨碌滾上了床,等蔣庭輝洗完澡出來,他已經(jīng)香噴噴攤成了一個工整的“大”字。蔣亦杰其實并沒睡著,他知道但凡自己有點(diǎn)精神,大哥總還要嘮叨幾句,與其耗得兩個人都不得安寧,不如索性閉上眼裝睡。蔣庭輝穿著拖鞋聲踢踢突突走到臥室門口,看到弟弟的睡顏,頓了一下,立即放緩腳步,輕手輕腳把弟弟向旁邊挪了挪,蓋好毯子,又?jǐn)Q滅了臺燈,悄悄摸上床側(cè)身躺好,胳膊支起撐住頭頸,把弟弟被燙傷的手小心翼翼捧起來,湊到嘴邊溫柔地吹著氣。蔣亦杰安靜躺著,卻一直睡意全無。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大哥不再幫他吹手背了,可是手依舊被對方牢牢攥著。他在黑暗里睜開眼,見蔣庭輝保持著側(cè)躺的姿勢,發(fā)出細(xì)微的鼾聲,已經(jīng)睡熟了。他無奈地笑笑,起身扶著肩膀把蔣庭輝放倒,默默注視了一會,將兩根手指覆在大哥皺緊的眉頭上,試圖把紋路搟開,誰知手一放下來,松弛的雙眉又皺到了一起,恨得他拇指中指團(tuán)成個圈,放在嘴里哈哈氣,對著大哥腦門就要彈上去。比劃了好一會,還是放棄了,指頭彈在半空,嘴巴小小模擬著聲音,“啵!”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宿,蔣亦杰怎么也睡不著,凌晨四五點(diǎn),他起身套上衣服,頂著雙碩大的黑眼圈躡手躡腳出了門。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安靜得有點(diǎn)不真實,天邊剛剛泛出魚肚白,空氣里漂浮著淡淡的晨霧,夾雜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海腥味,涼涼地包裹住皮膚。蔣亦杰取出自己的機(jī)車,慢慢推著,直走出街口才騎上去,噴著青煙飆往金巴利港方向。轉(zhuǎn)過九曲回環(huán)的盤山公路,再下去是個游艇會的小型碼頭。蔣亦杰將機(jī)車停在半山,找了個樹蔭遮擋的石凳坐下,叼起根煙吸了幾口,貪玩地仰頭吐起了煙圈。從他的位置望下去,可以看到幾艘嶄新的快艇停靠的碼頭邊,晨曦撒在白色的船身上,熠熠生輝。大約八點(diǎn)鐘左右,兩輛越野車開上了碼頭,顛九率先下車,整了整被海風(fēng)吹得呼呼飛舞的衣襟,掏出墨鏡戴在了眼睛上。Tony緊跟著鉆了下來,很自然地貼上去靠在顛九懷里,顛九的手順勢伸向了Tony的屁股,五指張開大力捏了一把。距離太遠(yuǎn),看不清兩人表情,只能看到Tony在顛九的動作之后身體猛然一挺,然后蛇一樣扭動著腰部,有點(diǎn)像在躲閃,也有點(diǎn)像在打情罵俏。蔣亦杰又望了一小會,把煙頭丟在腳邊碾滅,在早晨清爽的微風(fēng)里伸了個懶腰,內(nèi)心平靜地跨上車子,沿著來時的路線絕塵而去。說起來,蔣亦杰并不喜歡Tony,甚至有點(diǎn)瞧不起他。那家伙無論是說話還是走路,總在刻意“表演”著某種風(fēng)情,又演得拙劣而做作,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所從事的低賤職業(yè),就連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香水味道,都因為太過濃烈而透著幾分俗不可耐。可蔣亦杰就是被那樣一個家伙所打動了,無關(guān)魅力和智慧,也并非憐憫他悲慘的身世,只是當(dāng)Tony把“被愛”當(dāng)成一種執(zhí)念,忘乎所以苦苦追求的時候,蔣亦杰發(fā)覺他們之間似乎有某一塊小小的地方,是共通的,他們二人有百分之九十九截然相反,偏偏有那么百分之一產(chǎn)生了共鳴。-當(dāng)蔣亦杰發(fā)動車子離開的瞬間,或許出自某一種感應(yīng),Tony也無意識抬起頭望向了半山。他看見山風(fēng)吹過,滿眼郁郁蔥蔥,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樹蔭的縫隙里飛速閃過,不等看清,就已經(jīng)徹底消失不見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兩手胡亂劃拉著,一把攬住顛九的胳膊,才總算是踏實了。顛九在接電話,嗯嗯啊啊胡亂答應(yīng)著,聲音被海風(fēng)吹得七零八落。掛斷電話,顛九帶著他登上了快艇,步子太快,他有些跟不上,在后頭一路小跑著軟綿綿撒嬌:“九哥,等我……”顛九回過頭,精瘦的臉上浮現(xiàn)出復(fù)雜笑容:“跟緊了,Tony寶貝,可別走錯了路,摔跤掉到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