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菜的是個大鐵鍋，拿在手上很有感覺：“這鍋挺好的?！?/br>
“別沉醉了，”元午有些不耐煩地催他，“一個鏟子倆鍋你美了二十分鐘了?！?/br>
“還有碗呢，好了，齊了，”林城步攔住了想要付錢的元午，“這些算我的，主要是我用?！?/br>
“不用幫我省錢。”元午說。

出了商店，倆人又去買了點兒菜，回到車上，林城步看了看他：“你現(xiàn)在的收入……主要是寫嗎？”

“嗯?！痹琰c了點頭。

“那我看專欄很久都……沒寫了呢?！绷殖遣桨l(fā)動了車子。

元午沒說話。

林城步也沒再出聲，他不想就這么停止，哪怕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也會讓他覺得驚喜和享受，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只是話也不敢一次就說到頭。

你快兩年沒寫了，哪兒還有收入？

寫能有多少收入能支撐你這么長時間的消費？買船，抽50一包的煙，喝進口咖啡？除了吃的都是方便面之外，元午別的消費全都不低。

那是你以前積蓄。

林城步現(xiàn)在還不敢說。

回到老碼頭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斜在了水面上，夕陽的光芒灑下來，把遠處的蘆葦蕩都映成了金色，漂亮得有些不真實。

大頭蹲在碼頭上，背著同樣映成了金色的大葫蘆。

“怎么沒回家。”元午走過去，鞋尖在他屁股上輕輕頂了一下。

大頭重心不穩(wěn)地往前栽了一下，用手撐在了地上，回過頭很開心地喊了一嗓子：“小……叔叔！”

“小叔叔？”林城步愣了愣，“那你叫我大叔叔好不好?！?/br>
“大叔叔?！贝箢^馬上喊了一聲。

“你家還沒吃飯嗎？”林城步問。

“我爸我媽今天上市里了，晚上才回來，”大頭看著元午，“讓我今天上你那兒吃飯?！?/br>
“不給吃?！痹缯f，跳下碼頭到了船上。

“我吃一點點，”大頭也跳了下去，跟在他身后，“我小，吃一口就飽了。”

“一口也不給。”元午說。

“真的嗎？”大頭仰起頭看著他。

“真的，”元午點點頭，“我專門欺負小孩兒。”

“那我多可憐啊，”大頭說，“我會餓的?！?/br>
林城步在后面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給你吃?！?/br>
回到元午的船上，林城步先到船尾用大鐵鍋煮了一鍋水，放了點兒姜去鐵油味兒。

等著水燒開的時候他進了船艙，緊張地發(fā)現(xiàn)元午和大頭面對面地坐著，中間放著那個裝著調(diào)酒工具的盒子。

“這個是什么？”大頭往盒子里指著。、

“量杯，量酒的。”元午說。

“為什么有兩頭?。俊贝箢^拿出了一個量杯。

“一邊是15毫升，另一邊是30毫升?！痹缁卮?。

“什么是毫升？”大頭問。

“就是毫升?！痹缯f。

“哦，”大頭又指了指盒子，“那這個呢？是勺嗎？為什么這么長??？”

“酒吧匙，”元午看了看，“調(diào)酒用的?！?/br>
“調(diào)酒是什么？”大頭又問。

“就是調(diào)酒?！痹缯f。

林城步站在一邊沒有說話，元午看上去很平靜，跟大頭之間的對話讓林城步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這些都是元午熟悉的東西，在他一樣一樣給大頭解釋的時候，會不會開始懷疑自己為什么會對這些如此了解？

一旦意識到這些不該是現(xiàn)在的他應(yīng)該有的知識范圍時，他會怎么樣？

林城步退出船艙，坐在船尾的小凳子上看著鐵鍋愣著。

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緊張，期待，害怕，擔心……

“怎么玩？”大頭興奮的聲音從船艙里傳了出來。

林城步立馬轉(zhuǎn)頭往船艙里看過去，元午手里拿著個廳杯，大頭正期待地看著他。

“我想想，”元午盯著手里的廳杯，過了一會兒他往船尾看了過來，“給我個酒瓶。”

林城步從旁邊拿了一個空啤酒瓶，猶豫了一之后往元午那邊扔了過去。

元午很穩(wěn)地接住了瓶子，緊跟著就順著慣性把瓶子往身后一帶，回手用廳杯接住了。

“哇！”大頭喊了一聲，眼睛瞪大了，緊緊地盯著他的手。

林城步的眼睛也盯在了元午身上，心里像是火山噴發(fā)，各種滋味全涌了出來，在身體里奔流著。

這熟悉的動作，熟悉的神情，盡管只是一個隨意而簡單的動作，跟元午之前在酒吧的表演根本不能比，卻還是讓他的眼眶猛地一熱。

幾乎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林城步感覺到了臉上有些細癢。

手摸過去的時候摸到了一片濕潤。

大頭還歡欣雀躍地等著看元午“拋瓶子玩”的時候，元午卻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致，停下了。

“怎么了？”大頭問。

“手疼，”元午放下了手里的廳杯和酒瓶，“你自己玩一下?！?/br>
“好！”大頭馬上興奮地點頭。

元午過來了，林城步能感覺到，他腦子里一片混亂，只來得及偏開頭，眼淚都還沒清理干凈，元午已經(jīng)蹲到了他面前。

“我問你，”元午捏著他下巴把他的臉轉(zhuǎn)了過來對著自己，“哭了？”

林城步也顧不上掩飾了，飛快地用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你為什么哭？”元午看著他。

“……你的表演太精彩了，”林城步說，“我激動哭了?！?/br>
“放屁?！痹缯f。

林城步?jīng)]有說話。

元午拿開了手，盯著他的臉，看了能有好幾分鐘才開了口，聲音很低，帶著沙?。骸澳愕降资钦l？”

第15章

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大爺啊。

林城步對于自己條件反射的第一回答感到很痛心。

也許是對元午的執(zhí)念已經(jīng)深到了腦子最深處，所有的回憶都是從他們最初相識開始，反反復(fù)復(fù)地重播。

第一見到元午的那個下午。

坐在18號門口黑色的消防栓上叼著煙的元午，從前額垂下的幾綹頭發(fā)后冷淡地看著他的元午，面對他的注視只是噴出一口煙扭頭走開的元午……

每一個鏡頭，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他腦子里。

在那個下午之前，他腦子里只有菜譜和“好煩好煩煩死了想談戀愛”，那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