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我一想到，就會痛苦，”元午擰起了眉，“我一想到元申的那些事，他在那個網站里碰到的人，看見的事，他經歷過的那些黑暗，我就……”

“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林城步把手放到他肩上，一下下輕輕捏著，“你不要總把他的這些事跟你聯(lián)系在一起，不是他因為你怎么樣了，知道嗎？”

“我知道，”元午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了出來，“我知道?！?/br>
“我送你回家吧？”林城步輕聲說，“回家睡一覺？”

“好。”元午點了點頭。

林城步開著車往元午家去，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

元午回來之后，跟以前有了不小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漠，脾氣似乎也小了，林城步幾乎沒有再看到他發(fā)火。

但這樣的變化讓他有些迷茫，一向冷淡強硬的元午似乎變得……軟弱了很多。

是因為被撕開的傷口不需要他再偽裝，還是需要重新面對過去的那些壓力，他不知道。

“到了。”林城步把車停在了元午家樓下。

“哦?！痹鐟艘宦?，閉著眼沒動。

“還要在出去兜幾圈兒嗎？”林城步問。

“不用了，”元午慢慢睜開眼睛，活動了一下脖子，“謝謝?！?/br>
“別老跟我說謝謝，不習慣?！绷殖遣桨櫚櫭?。

“是習慣我罵你么?！痹缯f。

“也不是，”林城步嘆了口氣，“就覺得會生分?！?/br>
元午沒說話，看著窗外。

窗外沒有人，也沒什么東西可看的，就一根路燈柱子杵那兒，但元午還是看了很長時間。

然后轉過了頭，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小步?！?/br>
“嗯？”林城步看著他，元午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正經地叫過他名字了。

“我吧，”元午把車窗放了下去，點了根煙，趴在窗口，“對我自己什么樣其實挺清楚的，我一直說元申不正常，但是就我自己，就這么長大的，我也談不上多健康?！?/br>
林城步沒說話。

“我不太習慣有人對我好，也不知道該怎么對人好，”元午抽了口煙，“有人對我好的時候，我就會害怕，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該怎么去跟對我好的人相處。”

“看出來了。”林城步說。

“我跟你說上床什么的，”元午轉過頭看著他，“你別當真?！?/br>
林城步跟他對視著。

“我就算真是那么想的，也不會那么做，”元午拍了拍他的臉，“懂嗎？”

“你想說什么？”林城步抓住他的手。

“梁醫(yī)生說過，我這個情況，得慢慢來，心理疏導需要很長時間，”元午說，“很長時間是多長，誰也不知道，你在我身上耗了這么多年，毛頭傻小子都變成毛頭傻青年了……”

“我不傻。”林城步嘖了一聲。

“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去跟人建很親密的關系，你懂我意思嗎？”元午看著他，“你不傻，你該知道我意思吧？”

“我們倆現(xiàn)在的關系就比以前親密，”林城步看著他，“你自己能感覺到吧？我都感覺到了，你是想說你是刻意這樣嗎?！?/br>
元午看著他沒說話。

“行了我知道了，”林城步說，“你回去睡覺吧，明天一早還要去梁醫(yī)生那兒吧？”

“嗯，”元午下了車，關上車門之后想想又趴到車窗上，“我說，別再上對街守著了啊?！?/br>
“不守了，”林城步說，元午轉身往樓里走的時候他又說了一句，“下周你去見你爺爺奶奶的時候告訴我，我陪你去?！?/br>
元午扭頭看著他。

“聽到沒啊！”林城步瞪著他。

“……聽到了?！痹缯f。

“今天的話你說了就說了，”林城步還是瞪著他，“我也就這么一聽，現(xiàn)在我說，你聽。”

“嗯?！痹缦胂胱呋貋砼吭谲嚧吧峡粗?。

“有病你就去看！不會對人好你就跟我學！”林城步說，“我費勁對你這么多年，你用幾句廢話就想打發(fā)我，我告訴你不可能！你丫是個神經病的時候我都沒說什么，你現(xiàn)在好點兒了你就想跑啊？沒門兒我告訴你！”

元午張了張嘴想說話，被他打斷了。

“你閉嘴！”林城步指了指他，“你怎么對我不用你說，我自己能感覺到！我現(xiàn)在覺得你對我比以前好！聽清楚了嗎元大叔！”

元午沒出聲，看著他似乎有點兒沒回過神。

“問你呢！”林城步提高聲音。

“……聽清了?！痹缯f。

第33章

元午站在樓道口，看著林城步怒氣沖沖地倒車，撞到旁邊花壇的護欄上，再吱地一聲掉了個頭，唰唰地開走。

他莫名其妙有點想笑，拿出手機給林城步發(fā)了個消息。

-左邊燈罩碎了。

轉身正要往電梯走的時候，林城步的電話打了過來：“瞎看什么，上樓去?。　?/br>
“看都看完了?！痹缯f。

“你手機別關機了吧？”林城步說。

元午猶豫了一下：“嗯?！?/br>
“我沒事兒也不會給你打的，”林城步說，“但是有事兒打過去是關機的，會很暴躁啊大叔。”

“知道了，”元午按下電梯鈕，“你開車別打電話了。”

“我怎么可能開著車打，”林城步說，“我停在路邊打的。”

“快開吧，警察來拖車了。”元午說。

掛了電話之后他進了電梯，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有點兒想笑。

最近火都發(fā)不出來了，算好算壞他也弄不清。

梁醫(yī)生讓他控制，主要是控制胡思亂想，他努力控制著，是不是控制大發(fā)了順便把脾氣也給控制沒了？

弄不清。

回到家想洗個澡，站噴頭旁邊等了老半天，出來的水都還是涼的，他到外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熱水器不知道什么時候燈滅了。

他回來之后這熱水器一天24小時都是開著的，從來沒關過……他按了一下開關，燈還是沒亮。

按了九九八十一次之后，他終于確定，熱水器壞了。

他很煩躁地對著旁邊的桶踢了一腳。

又有些愉快，脾氣還是有的。

現(xiàn)在天已經涼了，洗冷水澡不太現(xiàn)實，他只能用開水壺燒了幾壺水兌上洗了澡。

這澡洗得還不如在船上了，船上還有個燒煤氣的小熱水器呢，就是有時候會突然發(fā)瘋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