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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二楚。”他如此坦率直言,反而讓衛(wèi)綰仰起了下巴,心跳驀然快了許多,王徵觀摩著她的神色,又道:“許是我走過奈何橋,卻沒飲那令人忘卻塵世的湯,前幾年時,忽然將一切都記了起來。阿綰,你是否與我一樣?” 衛(wèi)綰茫然地望著王徵,他如此坦白,如此……連殿下都沒有對她如此坦白過。她心亂如麻,被王徵看得避無可避,一時也不知,當承認還是含糊其辭,可容她表現(xiàn)驚訝的瞬間稍縱即逝早已過了。她咬住了嘴唇,不肯說話。 王徵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洞外密雪聲聲,猶如飄絮鵝毛,被風裹挾著沖入山洞中來。 一陣冗長的沉默,王徵忽然抬起手,一把攥住了衛(wèi)綰纖薄的玉腕,她大驚之下要掙扎著抽回,可敵不過王徵的力氣。 王徵執(zhí)著地盯著她,目光流露出驚惶和受傷,“阿……綰?!?/br> 他的嗓音顫抖了起來:“你既然早已想起,卻……竹水亭那日卻拒絕了我,你說要嫁給太子,難道你忘了,上一世,你有多不情愿嫁給那個人么?難道你忘了,你寧可與我逃亡,永生不再回洛陽,也不肯嫁給他么?何況,是他下的令放箭,你我之死,你都忘了?” 衛(wèi)綰咬著嘴唇,抽開了手。 “表兄,你松開我?!?/br> 王徵怔忡著被她得以掙脫。 衛(wèi)綰慢慢地仰起了頭,與半蹲在她身前的王徵對視,面色已蒼白如紙:“表兄,阿綰上輩子,確真心喜歡過你,為你心動過。然而現(xiàn)在,我們誰也已經(jīng)不是那輩子的人了。表兄,我想要的夫君,他必須在我危難之時,能有余力來護我,能擋在我身前,哪怕不是如此,也是我們一起并肩面對死亡,而不是不吝以我的性命去換活命的機會?!?/br> 這話讓王徵全身的血液猶如僵住了般,他感到一陣蝕骨的冷意,正侵入心肺。他被嗆得發(fā)出一串咳嗽聲。 衛(wèi)綰蜷著雙腿,面色慘白,昔日水潤飽滿的粉唇已經(jīng)近乎干裂,猶如一朵將被雨打風吹去的枝頭梨花。她瞬也不瞬地望著王徵,說道:“表兄,我不怪你,但我想通了,你不是我的良人?!?/br> 王徵的肺腑疼痛如絞,不可置信。 繼而他掩面失聲:“阿綰,我悔了,我改了的……”面前的男子,嗓音已溢出苦澀的哭腔,令人無法不動容。 “我改了的……我再也不會那樣待你……我原本發(fā)誓,你若這輩子還肯跟著我,我會拿生命去呵護你,可是你,你卻變心了。” 說罷,他似笑似哭,頹喪地抬起了頭望著衛(wèi)綰,衛(wèi)綰心有惻隱,咬得嘴唇發(fā)白,王徵望著她道:“阿綰,你不是真心戀慕太子是么?告訴表兄,你只是礙于圣旨,礙于皇權(quán),不得已才要嫁給他的是么?” 真相不是這樣的,殿下沒有給她面臨違抗皇權(quán)的機會,衛(wèi)綰搖了搖頭,眸中微微泛紅。 “表兄,你我都放了過去吧?!?/br> 她想勸服他。 王徵卻眼眶血紅,盯著她咬牙道:“阿綰,我豈能放過過去。你告訴我,你是真心戀慕太子么?只要你說一句不是,表兄愿意為你,萬山無阻,舍卻皮囊,為你刀山火海地闖過去?!?/br> 衛(wèi)綰失聲道:“你切莫沖動?!?/br> 說到底王徵是自幼與她相伴長大的表兄,衛(wèi)綰并不想他拿性命去犯傻。她凝視著王徵,重重地點頭,“我愛上了殿下,是真心喜歡了他?!?/br> 她的臉色比飛雪還白,幾乎要坐立不住。隨著她話音落地,王徵的目光滯住,呆呆地跌坐在地。 衛(wèi)綰冷得身上發(fā)顫,齒關(guān)不住地碰擊。 她靠著山壁,目光蒙昧地盯著幾乎跌坐在地的王徵,“我不想離開殿下,表兄,我想求你,將我送回隴西?!?/br> 她怕自己的要求對王徵而言過于無理,又咬唇道:“表兄如肯相幫,施恩與阿綰,日后如有難處,盡可以直言?;蛘弑硇中枰獎e的,阿綰能為你做到的,都為你做到?!?/br>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說著,王徵的臉色已愈發(fā)難看,最后他揮袖打斷了衛(wèi)綰的話,“夠了不必再說了?!?/br> 衛(wèi)綰怔忡著,有些微恐懼,不肯再言。 王徵失望地盯著她,“阿綰,我在你心中,恐怕已永遠比不上一個因你逃婚便要將你處死的男人?!?/br> 衛(wèi)綰想解釋,但恐怕王徵未必想聽,何況當時高臚一時激憤,確實是下令過要就地誅殺他。 山洞外忽然傳來大片馬蹄聲,沉重疾亂,破風而來。 王徵與衛(wèi)綰本來便猶如逃犯,稍不注意,便會被抓獲,何況王徵帶著她出逃之后,那沈秋屏又糾集了大隊人馬,朝四面八方撲來。 正這時,他們收了網(wǎng),尋到了此處。 王徵勃然色變,只見十七八個持刀的騎兵已經(jīng)涌入,待在洞中見著王徵與衛(wèi)綰,他們仰長了脖頸哈哈大笑,沖洞外的沈秋屏稟報去。 衛(wèi)綰早在聽到馬蹄聲時,便已知道表兄派遣去引開追兵的人并沒有起到作用,他們?nèi)耘f已被包圍。 王徵要拔劍應敵,但騎兵直沖衛(wèi)綰下手,王徵也不敢動彈,二人便被劍架著脖子,一左一右地拉出了山洞。 此時天色漸暮,沈秋屏身邊的不少人已舉著火杖,亮光灼眼。 朔風卷著鵝毛大的雪花刮在衛(wèi)綰的頰上、唇上,猶如冰晶,緩緩地融化成一絲水跡。她被縛著雙手,微微冒紅的眼眶擠不出一滴淚珠來,干涸得幾欲枯壞。她絕望地想,不論她做了什么樣的選擇,天意都是不肯放過她的。 沈秋屏坐于馬背上,凝視著被拉出來的王徵與衛(wèi)綰,臉色陰沉含笑,“王大人不是極聰慧的么,怎么至此處卻不跑了?此地距隴西尚有數(shù)十里,王大人故意停歇,要拐走太子妃做甚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王徵不肯作答,雙目如火,盯著沈秋屏。 沈秋屏撫掌而笑,“我拿女人做交易固不光彩,你卻致使太子妃清白受辱,太子蒙羞,你猜最后太子尋到太子妃,是更憎惡你,還是沈某人?” 衛(wèi)綰皺起了眉,到了這份兒上,沈秋屏還是不肯殺她,要先利用她,以她為籌碼與殿下談條件。是了,他抓自己來本也不過是為了談條件,只是條件談攏之后…… 風雪夜里,天穹漆黑。 火杖的光芒愈發(fā)奪魄灼艷起來。 貫穿風雪的一支羽箭,在此時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