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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冰瑩。燕王的眼眸漸漸變得幽深,他這個弟弟實在是生得好看,遠遠一瞥,便令人心動。 “陛下被安置在鳳坤宮, 你要去見他么?來人, 崔明德, 安排太子殿下去見陛下!” 隨著燕王含笑地喚了一聲,崔明德便弓腰踮腳而來。 夏殊則神色淡漠地瞅了他一眼。 崔明德被看得心中突突。 夏殊則沒說什么。 鳳坤宮三字, 于他心中泛起了一道漪瀾。 皇帝正臥在榻上, 雙目緊閉著,手里還握著一支翠翹,打磨得光滑的翠翹, 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黯淡地躺在皇帝掌心。 宮門打開時, 走來一道孑然而修拔的身影,皇帝還以為是那不肖子回來了,心中大駭,直至看清楚,那映著幽暗的燭火一步步朝他走來的,是夏殊則,心中的緊張完全地退去,反倒涌上來另一種不安,帶著隱隱羞愧的不安。 “策兒?!?/br> 他掙扎著起身,喚了一句,頓時老淚縱橫。 夏殊則定定地看著,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滿頭華發(fā),再無以往意氣風發(fā)的皇帝。他記得幼年時,父親的雙臂是何等有力,能將楚王一把舉過頭頂,他們笑著,父慈子孝,其余的幾個兄弟見了,羨慕有之,不平有之,可誰也沒有說出口。身為男兒,眷戀那么點不該肖想的骨rou親情如同一種罪過,如出生于皇室,則更是癡心妄想。 他很早很早之前,便沒有再想過了。 夏殊則蹲跪了下來,皇帝伸出手臂去,緊緊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夏殊則沉默地反掌,要退去,皇帝卻不放。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了皇帝手掌臥著的那支翠翹,盯了片刻,想起在母后的肖像里似曾見過,他蹙著眉,任由皇帝握住,不再動了。 皇帝道:“策兒,你還是肯來見朕的?!?/br> 說到這兒,他忽然垂目失笑,“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為了你的乳名,朕跟你的母后還吵了一回,鬧得闔宮上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人不曉,可是誰知道,她生你時難產(chǎn),壞了身子,此后……朕,唉,也罷也罷,朕不想回想這事,朕因著它這么多年對你一直有失偏頗,朕心里明白?!?/br> 夏殊則的唇已抿成了一線。他靜靜地折腰,發(fā)出沉悶而短促的咳嗽。 皇帝道:“好好保重自個兒身子,你從小便有大病小病,纏綿不斷,朕讓你自幼習武,本也是為了養(yǎng)好身子,免得日后受不少罪?!?/br> “策兒,朕嘴上不說,心里不想,但總是惦記著你的,怪朕過去被薛氏的偽善溫情迷惑,看不清了……你當朕老眼昏花了行么?朕實在是想聽你喚一聲‘父皇’,有十多年了,你再沒叫過朕‘父皇’。朕昨日夢到了,心里不知多高興,醒來只有你母后這間空屋子,一個人也沒有留下,那時悔恨得拿頭撞上了床木,撞了個大包,暈了半日,你來了,這會兒才稍稍好些?!?/br> 夏殊則沉默地凝視著他,沒有一個字。 皇帝等了片刻,失落不已。 “策兒,你回來便好,朕立即下詔,即刻將皇位傳給你,來人,來人哪……” 皇帝朝外喚道。 像是拼著,在油盡燈枯之前,要趕緊立完遺詔。 但沒有人應話,夏殊則的手臂忽然緊緊托住了他的胳膊,蹙眉低聲道:“別喚了?!?/br> 皇帝愣愣地看著。 他低聲道:“我坐不了這個皇位,也并不戀棧?!?/br> 皇帝怔愣著,“這是,這是何意?你是朕最出色的的孩子,你坐不了誰又能坐得?”皇帝腦中嗡嗡的,忽又想起這幾日的風聲動靜,“老大回來了?” “是。”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夏殊則應道。 皇帝咬牙,“老大是個無情無義的冷血東西,當年便敢背著朕結(jié)黨營私,還給朕投蒙汗藥,實在狼心狗肺,朕悔沒有殺他!” 夏殊則沉默了許久。 皇帝氣得胸直起伏,不斷地喘著粗氣,支撐不住地倒了下來,夏殊則將他的身子扶正,替他蓋上了薄毯。 皇帝這會兒身子不行了,身上一陣一陣地發(fā)著冷,自知也沒幾個時辰了,趁著還有說話的力氣,只想著一口氣說完?!安邇?,你怪朕對你狠心么?” 這充滿了恐懼的低三下四的口吻,何嘗像是皇帝能說出口的。 夏殊則道:“不怪?!彼鹆隧岷谌缱右沟碾p眼,幾乎洞穿了皇帝虛弱的內(nèi)心,“只怪過你對皇姐太過狠心?!?/br> “朕……朕后悔啊……”皇帝淚水縱橫,“清芷那時也還那么小,朕卻讓她遠嫁匈奴,那些吃人吮血的豺狼,那樣待朕唯一的女兒,朕也實在后悔!你恨朕是應當,是應當?shù)??!?/br> 夏殊則的手掌壓在他的胸口,似無意識地撫了一下,末了,他垂眸喚了一聲:“父皇?!?/br> 皇帝恍如聽錯,掙扎地側(cè)過身,驚喜交迸地瞪大了眼睛。 “好,好,朕不枉了……也算不枉了……” 皇帝想笑,又笑不出,擔憂夏殊則的安危,忙道:“朕怕燕王對你不利,你且記著要防著他,他心術不正?!彼麚鷳n這個嫡子過于婦人之仁,虛弱地支起了眼睛,勉力說下去,“這些年,朕和薛氏那賤人壞了你名聲,你原本是朕的幾個兒子里最仁慈的那個,朕從不怕你輸給匈奴和羌人,但朕怕你斗不過你幾個手足兄弟,當防則防吧,日后謹慎行事?!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皇帝說一句,喘一口:“這個江山,只有交給你才最為穩(wěn)妥,朕不管你同燕王之間有什么過節(jié),有什么情誼,或是達成了什么交易,你都記著,這個江山,父皇只想把它交給你,只有你能在皇位上坐得穩(wěn)妥?!?/br> 他顫抖的雙手,將自己明黃發(fā)舊的龍袍撩開,露出里頭的一片衣角,夏殊則皺眉,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皇帝伸出了指頭,給他看,虛弱而驕傲地笑道:“朕也無事,拿你母親這根簪子把指頭一根根劃破了,立了一個衣帶詔,你拿著,日后或有用處。等會兒,等朕閉眼了,你將這片衣帶詔撕下來,揣懷里帶出宮去。哪怕暫時不能與老大抗衡,日后,日后總有機會,朕總是信你的?!?/br> 他無力地伸手,在夏殊則的腦后輕輕地碰了一下,這是夏殊則孩提時,父親對他最親昵的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