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是你嗎？”他的神情慌亂失措，而在他偶爾抬首時，雙眸凝視厄拉斯，他在朝他所在的方向呼喊。厄拉斯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雌性雖然看著自己，眼神卻空洞無神，沒有一絲感情。他應(yīng)該是看不見的。

影子的角度隨著日落向西偏移，廣闊的原野上風(fēng)聲呼嘯。幼年龍鷹斜著身體俯沖至靠近地面一米所在，眼前的狐貍腳步?jīng)]有絲毫停留，朝著前方快速奔跑。龍鷹目光如炬，長嘯一聲朝狐貍撲了過去。

這一次卡拉斯并沒有之前那么幸運，因為受傷速度減弱，他雖然極力想要躲過龍鷹的攻擊，后頸卻還是遭受龍鷹致命一擊。身體呈拋物線向后360度翻滾，在空中翻過之時就好像時間景物在短短一瞬間被放慢無數(shù)倍放大無數(shù)倍，身體輕飄飄的，像是一片破敗的樹葉狠狠地向下摔去。在向下摔落的那一秒，幼年龍鷹正好成直線從卡拉斯眼前飛過。獵物和獵人四目相對，卡拉斯在虛空在晃動前爪，他以為自己會看見成鮮血從頸部噴濺出來，就算摔在軟綿綿的草叢時，也沒有感到任何疼痛，除了后背著地時的那么一點點不適應(yīng)。應(yīng)聲落地的是，穿在麻繩上的一塊已經(jīng)破碎的毛豬牙齒。牙齒幾乎碎成粉末，雖然還極力維持著完整，卻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成粉末。那是卡拉斯離開時，阿姆交給自己的護(hù)身符?，F(xiàn)在那道護(hù)身符卻好像是終于完成使命般，奄奄一息。

幼年龍鷹回過神時，一道白色的影子急速沖進(jìn)草原另一邊的影子世界。他就那么呆呆地懸停在空中，看著狐貍一拐一瘸地朝里奔跑，他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他。

卡拉斯強忍著奔跑幾步，身體的力氣像是在瞬間被抽空，他不停地喘息，不知道一個人居然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nèi)如此疲憊，眼前的景物開始搖晃，印在視網(wǎng)膜上的世界再不是青草連綿的草原，草原就好像是在瞬間退化，只剩下干枯的尸體和連綿無際的皸裂高原?？諝怏E然灼熱，就像是整個人被烈日暴曬，太陽懸停在頭頂。天空雖然蒙上一層密不透風(fēng)的影子，天色也是昏暗無邊，但偏偏又是如此炙熱，如此讓人難以忍受?？ɡ沟乃臈l腿開始打顫，身體搖搖晃晃，一個不注意摔倒在地面，他掙扎著抬頭望向天空，卻看不見一絲光亮。

☆、水災(zāi)（十四）

米蘭的身體在發(fā)抖，不停地呼喚起阿拉的名字。在他印象中，阿拉一直乖巧聽話，最喜歡在有雨的日子窩在自己腿上，聽他不找邊際的閑談碎語。對阿拉的氣味再熟悉不過，就連是對方開心或是悲傷的心情似乎也能感受得到。阿拉尖叫起來，拽著繩子使勁向米蘭的方向移動，奈何身體被繩索束縛即便頭破血流也動彈不了。

厄拉斯怔停一秒，之前那只渾身污濁的毛兔情緒突然高亢起來，不停地吱唔著尖叫，拴住他身體的繩索紋絲不動，這只毛兔卻還是垂死掙扎，堅韌倔強的表情好像在告訴厄拉斯自己至死也不會放棄。米蘭瘸著腿慢慢向前走動，雙手在虛空中偶爾晃動，似乎僅僅依靠這樣簡單的動作就可以維持平衡。

雨淅淅瀝瀝的，一點兩點滴落在米蘭臉頰，他甚至騰不出時間抹去粘在臉上的泥水，雨水固執(zhí)地落下，清洗掉米蘭臉上的污濁。他蒼白清瘦的臉頰，蹙著眉，緊咬著唇，像是子害怕什么，卻強硬壓抑心情。

厄拉斯就這樣靜靜看著米蘭，看他依靠感覺走到阿拉身邊，后者蹲下了身體，伸出纖細(xì)潔白的手掌，那雙手在云霧迷蒙的天氣中白得刺眼，讓厄拉斯在轉(zhuǎn)瞬之間產(chǎn)生了某種奇異感覺。米蘭輕輕地?fù)崦鸢⒗念~頭，阿拉伸出小小的猩紅舌頭，舔了舔米蘭的手掌。米蘭凝固沉重的表情在瞬間釋然，臉上綻放出笑容。站在一旁的厄拉斯嘴角微微揚起，沒有了之前的警戒，靜靜地看著一人一兔。

阿拉的叫聲漸漸安靜下來，語調(diào)溫柔平靜，他雖然只是動物，但還是能簡單向米蘭表達(dá)自己的意思，也或許是相處的太久，即便使用最簡單的表情或動作，米蘭也能領(lǐng)會得到阿拉所想表達(dá)的意思?！爸魅??！卑⒗抢饍芍幻q絨的耳朵，舔了舔米蘭的手心：“你沒有受傷吧？”迎著阿拉紅通通水霧彌漫的大眼睛，米蘭輕輕搖了搖頭，替阿拉梳理起被雨水弄亂的毛發(fā)?！拔覀兓厝ァ?。米蘭伸出手打算抱起阿拉，卻發(fā)現(xiàn)阿拉身體被一根很粗很硬的繩子綁住，如果不解開繩子他無法帶走阿拉。

“主人?！痹诿滋m摸索著繩結(jié)，試圖解開繩子時，阿拉晃了晃身體，用顫抖的聲音說：“那頭豹子的朋友好像生病了，我想他應(yīng)該不是壞人?；蛟S他只是想要保護(hù)自己的朋友?！薄笆菃?？”米蘭眨了眨眼，這種輕微的眼睛表情讓他看起來神采奕奕，嘴角帶笑：“我們回去再說”。“可是，”阿拉猶豫了，晃了晃腦袋，主人不是告訴他遇到需要幫助的人要盡可能施以援手嗎？“主人不可以幫幫豹子的朋友嗎？”

米蘭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歪著腦袋，笑了：“你覺得呢？”阿拉用手撓了撓頭，思考狀：“我覺得應(yīng)該幫助他們”?！鞍⒗媸情L大了。”米蘭忍不出笑出聲來。剛才那頭豹子雖然傷了自己，不過若是豹子要下死手，就不可能看著自己走到阿拉身邊不動手，這說明豹子并不是真心想要傷害自己。想到這里，米蘭動搖了，可他依然不能原諒豹子居然將阿拉拴在這里，而呆萌的阿拉居然到這時還想著幫助別人，他到底是該高興自己教育到位還是該傷感教育失敗呢？

米蘭轉(zhuǎn)過頭，依靠感覺面朝厄拉斯所在的位置，語氣略顯生硬，他可不想給這頭粗魯?shù)谋雍媚樕矗骸澳闩笥焉×?？”厄拉斯錯愕著點了點，想起眼前的雌性看不見，才回答：“是的。”“怎么回事？”米蘭繼續(xù)詢問。厄拉斯組織起語言，回答：“他一個人離開部落，應(yīng)該是從山頂摔了下來，淋了一整天雨，現(xiàn)在昏迷不醒?！倍蚶够卮鹈滋m的詢問時，忍不免一臉焦慮，他實在是很擔(dān)心葉松現(xiàn)在的情況。

米蘭邊是搖頭邊重重吐出一口氣，“你帶我過去看看。”厄拉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米蘭又補充了一句：“你過來幫幫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好?！倍蚶够扇诵巫叩矫滋m身邊，想起自己剛才才傷到他，膽戰(zhàn)心驚地伸出手，握住米蘭的手拉著他走進(jìn)洞xue。在握住米蘭那雙之前看起來就潔白無瑕的手時，厄拉斯的胸口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好像有熊熊烈火在燃燒一般，又燙又暖。就好像在雨夜中行走的人，突然看見一堆燃燒正旺的篝火，猛地?fù)溥^去取暖，又冷不丁被灼傷一般。

米蘭單腿跪在葉松身邊，他的手指最先觸摸到葉松的額頭，之后是心口，再是手腕。后者全身冰涼，就好像已經(jīng)被抽空全部生命，只剩下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