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了，最壞不過是生不如而已。

他倔強的不去睜開眼睛，堅定的做著最后的反抗。

第48章

本以為會迎來狂風驟雨般的憤怒與疼痛，那人的動作卻忽然停住，接踵而來的是讓人窒息的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錦覺得身上的重量一輕，駭人的壓迫感也煙消云散。

他疑惑的睜開了眼睛。

山神負手背對著他，佇立在窗邊的朦朧光線之中，素白的衣衫上暈開了幾分悲涼。

“算了，那畢竟已經不是你。”

他聽見山神的聲音幽幽的，緩慢的傳來，極其細微，與他光線中的身影一樣模糊。

說完這句話，山神便離開了，沒有再看他一眼。

蘇錦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卻始終有著一絲慶幸。

后來的幾天，山神偶爾也會來找他，與他聊聊天，說些無光緊要的事情，給他拿一些宮殿里特有的吃食。

若是閑的無聊了，他便在院子中四處逛逛，院子里的侍從見到他都畢恭畢敬，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祭品，待遇實在是不錯。

他莫名的想起了肖清寒，他們的身份和處境，以一種極其相似的方式重疊了起來。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并沒有什么血海深仇，而是自愿來到這里的。

他忍不住好奇，山神這莫名的態(tài)度，是不是也有著某種感情在里面。

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輕吸了一口氣，青草散發(fā)著香甜的氣息。他環(huán)視著周圍，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讓人無比的熟悉和懷念。他敢肯定他是第一次來到這個院中，卻能隱約的記得，在某個長亭的拐角擺放著他喜歡的花，哪個池塘里的哪株睡蓮已經枯死，哪個房間又裝滿了他喜愛的書。仿佛他很久很久之前，就曾在這里居住，熟悉到閉著眼睛就能走遍院內的某個角落。

從王小二，再到山神，他的身邊充滿了數(shù)不清的謎團。他抱著決心來到這里，雖然沒有不甘，但也絕不會對山神心懷什么好感。但不知道為什么，這種感情，隨著來到這里的第一天開始，就緩慢消散，慢慢被一種難以壓抑的懷念敢所取代。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開始頻繁的夢見尸首成山的戰(zhàn)場，熟悉的白色身影平靜的佇立在夕陽之中，暈染開的紅色，潑墨在那人的身上，分不清是光線還是鮮血。

那個人總是平靜的，深情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喚他的名字。

“蘇錦?！?/br>
再度醒來的時候，山神正坐在他身邊，悠然的喝著茶。

他本能的坐了起來，滿眼的警惕。

而山神只是挑了挑眉，喝著茶水若無其事的說：“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會動你的?！?/br>
他怔了怔，這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態(tài)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契約還沒開始之時，一副迫不及待的強橫樣子，怎么到了現(xiàn)在，反而裝起深情的好男人來了？

這么想著，他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山神險些被茶水嗆到，但很快又強裝冷靜，略為不滿的注視著他，困惑的問：“你笑什么？”

“沒什么?！睆娙套⌒σ?，蘇錦皺起眉頭，故作認真：“只是在想，明明只是王小二?！?/br>
“……能別再提那個名字了么？”

“為什么，你不是用這個名字給別人當兒子當了好多年？”蘇錦繼續(xù)裝傻，滿臉疑惑的問：“我以為你對那個名字已經有感情了?！?/br>
“你——”山神氣得險些捏碎了杯子，不過這個一直保持著警惕，對他冷漠相向的人，終于也擺脫了顧忌，開始對他開玩笑了，這也許是件好事。

他的氣惱頓時消散，甚至有了那么點開心。

“我怎么樣？”山神被氣得啞口無言的樣子實在是好笑，他頓時來了興致，眨巴著眼睛無辜的望著他。

“算了，懶的理你?！鄙缴駪崙嵉暮攘艘淮罂诓?，皺著眉頭自言自語般的說：“跟以前真是一個德行”

話音剛落，他便怔住，仿佛發(fā)覺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一般。

蘇錦也隨之一怔，聯(lián)想到之前注視著他背影時的熟悉感，以及那不斷重復著的夢，他小心翼翼的問：“……我們以前……認識嗎？”

“……認識啊。”意外的是，山神并沒有否認，轉而望向窗外。那幽深的目光，像陷入了久遠的溫柔回憶般，充滿了惆悵與向往：“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br>
“有多久？”褪去了犀利與殺意的，被氤氳光線勾勒出的柔和的側臉，讓他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忍不住繼續(xù)追問了下去。

山神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輕柔的，悲涼的聲音，猶如一抹嘆息，緩緩吐出：“久到我都快要忘了?！?/br>
看似無意的嘆息，卻飽含了無奈與寂寞，像是長久壓抑的感情，終于稍稍打開了一小塊缺口。蘇錦莫名的竟有些心疼。來到這里之后，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可思議。就像他本能的厭惡和抗拒山神的存在，潛意識里又會在意和接近他。

微風拂過，掀起山神如綢緞般的長發(fā)，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握住那飛揚的頭發(fā)，恍惚的問：“那……你的名字呢？你真正的名字?！?/br>
出乎意料的問題與舉動，山神的戾氣在被他觸摸的瞬間消散殆盡。他輕柔的握住那只伸過來的手，目光里滿是溫柔：“你總有一天能想起來的?！?/br>
“父親說過，你是不懂的愛的人?！毙θ菰诖浇蔷従徥嬲归_來，沒了原本的戲虐。蘇錦抱著膝蓋望著他，眼神中多了些朦朧與迷茫：“現(xiàn)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br>
像是非常不滿他的言論，山神皺了皺眉，憤憤的喝了口茶，理所當然的說：“我可比他懂得多了?！?/br>
“嗯？你對我父親也很了解嗎？”

“當然了，畢竟是蘇家的人。你們一族的力量，可是我們的天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br>
“說起來——”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蘇錦停頓了一下，注視著他微笑起來：“什么時候開始呢？”

“你指什么？”山神目光一凜，瞇起眼睛打量著他。

“祭祀的事情。”蘇錦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入主題：“跟隨你來到深山中只是完成契約的第一步吧，真正的祭祀，其實——”

“住口?！蔽C的怒喝聲打斷了他的話語，山神瞪視著他，眼里隱隱透出了怒火：“這樣就已經夠了，一旦契約生效，我就已經不能對你們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