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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抱在懷里。迦南眼睛微微睜大,似乎對于阿霜的行動有些訝異。他的身形有些僵直,但感覺著那人緊致的,像是要確定他真實性一般的力道,他還是緩緩地,將手臂環(huán)在斛九的腰上。阿霜還從沒有對他表露出過這樣激烈而真實的情緒。迦南有些惘然地想著,如果這樣的擁抱需要這樣的代價來換得,是否值得呢?半晌,若不是迦南輕聲在斛九耳邊說了句,“抱夠了沒有?”斛九還回不過神來。他貪婪地嗅著迦南身上的氣息,那熟悉的,帶著幾分無花果的清甜的氣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懷念。但聽到迦南有些疏離的問話,他才終于松開手,立起身來。他凝視著迦南,低聲問著,“你去了哪,你的眼睛的顏色……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迦南靜靜聽他說完,卻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說了句,“你不去看看你的鹿鳴么?他好像快要昏過去了?!?/br>斛九一愣,這才想起來現(xiàn)在似乎并非敘舊的時候。他一轉(zhuǎn)頭,卻見鹿鳴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在身體即將傾倒時,斛九終于趕得及讓那年輕的巫師倒在他懷里。迦南看著九尾瞬間離開自己身邊,一如五年前一樣。不論何時,一旦鹿鳴有事,他一定會第一個放棄他。手撫上胸口,真是奇怪,明明已經(jīng)沒有心臟了,為何還會心疼呢?此時青夷遙遙看著他,冷艷的面容上有幾分驚喜,“迦南!你沒有死!”而一同被傳送過來的長田向祿等人也紛紛圍過來,晗裳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上看下看,好像在看一個從墳墓里爬出來的人。迦南面對著驚愕的眾人,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態(tài),“是啊,我沒死。”“那天,你被離孤抓去了哪里?”長田也問道,“你今天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是你把我們傳送過來的?”迦南看向他,嘴角的笑意似乎有些微微的消退。長田面對著那碧綠右眼的注視,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冷戰(zhàn)蛇一樣沿著脊椎攀爬上來。“不錯,是我把你們傳送過來的?!卞饶险f道,“如果所有人都死了,還怎么奪回巫咸族呢?”這句簡單的話,卻令在場所有巫師都微微動容。同時用結(jié)界術(shù)傳送這么多人,即使是精通結(jié)界術(shù)的巫師都難以做到,而他這個才二十多歲的年輕巫師甚至專精的都不是結(jié)界術(sh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迦南卻絲毫不打算解釋,自顧自說道,“這里是離巫咸族五百里的大阿山,離巫咸族不算遠,但很安全。委屈你們先在這里暫時落腳?!?/br>然而此時向祿卻叫了起來,“巫咸族傾危之際,我們怎么能坐在這兒等著呢?我們應該殺回去跟離孤決一死戰(zhàn)!”他這樣一說,其他的幾個巫師也跟著附和起來,憤怒地喊著要殺回去替巫咸和死去的族民復仇。渾身浴血的年輕巫師們似乎還沒從剛剛慘烈的氣氛里回過神來,突然被迦南這樣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未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后虎頭蛇尾,幾乎有些不甘心了。迦南靜靜看著他們,眼睛里甚至帶著幾分嘲弄,好像在看猴子戲耍一樣的輕蔑神情。他這樣的眼神,令得斛九有些惘然了,迦南何曾露出過這樣尖銳的神色,這實在有些不像那個自卑的少年了。“別吵了!”青夷忽然大喝一聲,一下子把正躍躍欲試要殺回巫咸族的年輕人們都給鎮(zhèn)住了。巫咸族被救下的寒蟬、五象和墨祺三位長老也訓斥著那幾個年輕巫師?,F(xiàn)在巫咸族陷落已經(jīng)是不可挽回的事實,貿(mào)然回去不但什么問題也解決不了,還會徒增傷亡。為今之計,是像迦南說得那樣,先找地方落腳療傷,然后再想辦法奪回巫咸族。迦南用看戲的表情看了一會兒那些邊的吵鬧,然后便徑自轉(zhuǎn)身,邁過破敗的門檻,走入廟中。斛九看著他,也抱起鹿鳴,跟著走了過去。經(jīng)過廟門前時,他看到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破敗牌匾上有著模模糊糊雕刻上去的名字:伽藍寺。邁入大門,眼前是由三座樓閣圍出的四方形院子。正中是兩層的主殿,右側(cè)是三層的藏經(jīng)樓,左側(cè)似乎是僧侶們曾經(jīng)居住的雙層禪樓。簡單的瓦頂,褪了色的紅色廊柱上有些已經(jīng)爬滿了青綠的藤蔓植物,斑駁的白色墻壁已經(jīng)被苔痕覆蓋了。然而院子里和樓閣前的游廊里卻都十分干凈,似乎常常有人打掃。鋪滿鵝卵石的地面上有兩條較大的圓石排列而成的小徑,一條連接著禪房和一口石井,另一條則通向園中東北角栽種著的一棵桃花樹?,F(xiàn)在正是四月時節(jié),樹不高不大,甚至有些矮小畏縮,可開著的花竟是腥紅如血的顏色,連葉子都被遮蔽在如紅云一般的花海里,帶著幾分不顧一切的凄愴味道。此時月色正濃,灑在樹冠梢頭,便見那燃燒著一般的花色里,有如雨的花瓣翩躚而下,在地面上鋪了一層又一層的凄美。桃花的香氣彌散了整個院子,令人聞久了,便有種要醉了的錯覺。三座樓前都歌點了兩盞絹紙燈籠,燈籠看起來不新,卻絕對比這寺廟的其他地方新上很多。迦南走到井邊,提了一桶水,然后走到桃花樹下,用葫蘆瓢舀著水一勺一勺潑在樹根下。他仿佛沒有看見斛九似的,專心做著自己的事。當斛九猶豫了一下,不知該把鹿鳴安置在何處的時候,迦南才出聲說了句,“用禪房吧,我打掃過了?!?/br>斛九看了他一眼,然后按照他說的進了左邊的禪房。此時其余的巫師也陸續(xù)走進來,迦南看著他們,默默指了指開著大門的禪房。青夷走向他。而迦南看著他曾經(jīng)的師父,引領(lǐng)他步上召喚術(shù)之路的美麗導師,忽然笑起來,笑得像個少年。“師父?!?/br>“迦南,這些年你在哪里?我們都以為你……”青夷問著。她聽說迦南被離孤?lián)镒呤й櫟南⒑?,便認為迦南已經(jīng)死了,為此她還難過了許久,玉麒麟陪了她整整一天才逐漸緩過勁兒來。只是,她不曾想過要出去尋找,不曾想過迦南也許還有一絲活著的機會。人生在世,又有幾個人真心在乎你的死活,會為了你的安危殫精竭慮,到處奔走?大多數(shù)人能做的,不過是在聽到你的死訊時,為你掉幾滴傷感的眼淚而已。我們每一個人,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只是毫無意義的存在罷了。迦南對于這樣的道理,再明白不過了。所以他沒告訴青夷,他確實已經(jīng)死了。即便他現(xiàn)在站在這里,能說能笑,他早已經(jīng)死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游歷?!卞饶虾唵蔚剡@樣說著。青夷卻不明白了,她有些惱火地瞪著這個不懂事的學生,“游歷?為什么不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