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戶人家，沈盼這么做，他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他嗎？

薄薄的窗簾倏地拉開，露出一張在夜色中雌雄莫辯的臉來，沈盼干凈利落地扎起了頭發(fā)，臉上戴著一副細框眼鏡，鏡框還是又大又圓的那種，十分學院風，顯得沈盼的臉又精致又小，學生氣爆表。

沈盼瞇了瞇眼，一眼就看見了這邊天臺上的長顧，立即高興地笑著朝他揮了揮手。長顧注意到他換了件扎染的長T恤，那T恤穿在沈盼身上松垮垮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長顧莫名氣不打一處來，想轉身就走，但一想到他就算在這里鬧脾氣，沈盼也沒辦法跑過來哄他，長顧又舍不得走開了。

他看著沈盼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地坐上窗臺，懷里抱著一把吉他，慢悠悠地開始彈奏。沈盼一邊跟著節(jié)奏低聲唱詞，一邊時而抬起頭看長顧，臉龐俊秀雪白，眼角眉梢噙著滿滿的笑。

長顧一邊生著莫名其妙的氣，一邊滿心柔軟甜蜜，連他都覺得自己是個神經(jīng)病。

十一月初的夜晚并不冷，夏日的燥熱剛剛散盡，夜風裹挾著微微涼意，正是荷塘鎮(zhèn)一年當中最舒服的時候。

天氣轉涼，秋風舒爽，卻吹不散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日漸升溫的曖昧。

第16章女生

每周三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是荷塘中學的全校集體大清潔，長顧和沈盼不同組，分配到的清潔區(qū)域也不一樣——長顧負責教室的衛(wèi)生清潔，沈盼負責班級的公共區(qū)域。

雖然沈盼近來和長顧走得比較近，但他的社交能力可能是天生的，在男生堆里的好人緣一點也沒變差，老班剛分配完任務，沈盼就跟一幫男生鬧鬧哄哄地去了公區(qū)搞衛(wèi)生。

走之前沈盼還沒忘記回頭望長顧一眼，果然發(fā)現(xiàn)長顧也在看他。他沖長顧笑了一下，就被男生們拉走了。

校園大清潔隔周搞一次，荷塘中學學生多地方小，其實小半節(jié)課就能完成清潔任務，剩下的大半節(jié)課學生們一般自由活動，也有愛學習的留在教室里埋頭做作業(yè)。

這天輪到長顧倒班上的垃圾，他們學校垃圾場的地理位置設計得忒不合理，距離教學樓有幾條街遠，跑一趟能把人累個半死。值日的學生們投訴過很多次，但校方一直硬撐著沒改，原因是除了那塊空地學校也騰不出別的位置來給他們倒垃圾。

弱勢的學生們沒辦法，只好權當是強身健體，每天辛辛苦苦地跑上一公里去倒垃圾。

長顧拎著垃圾，途中經(jīng)過他們班負責的公共區(qū)域，發(fā)現(xiàn)沈盼他們已經(jīng)搞完衛(wèi)生了，卻沒急著回教室。沈盼背對著他，和幾個男生肩并肩坐在花壇邊上，不知道在說什么，不時能聽見那幾個男生的笑聲。

長顧腳步一頓，沈盼的好人緣他是知道的，卻至今未能習以為常。平時沈盼在班上也時常跟男生們說笑打鬧，他比這里的孩子都要見多識廣，而且會說話敢做事，不愛跟人一般見識，但又不顯得軟弱好欺負——別說女孩子們迷他迷得要死要活，就連男生也喜歡往沈盼身邊湊。

長顧一停下腳步，隱約聽見其中一個男生說：“……譚夢荔那種女生長得漂亮是漂亮，就是太潑辣了，上星期我不是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筆記本嘛，被她拿著書追著打——嘖嘖嘖，這種女生惹不起惹不起?！?/br>
男生們哈哈大笑，另一個男生取笑說：“你明明就是喜歡譚夢荔故意去招惹人家吧？”

“cao！誰喜歡那種小辣椒了？你別亂講！”

又有一個男生說：“我倒是覺得何琪鈺那樣的女生不錯，雖然沒譚夢荔漂亮，但長得白凈啊，最重要的是她又乖又文靜，要是我有這樣的女朋友肯定賊爽！”

男生們頓時“喲喲喲”地亂叫一通，那男生臉都紅透了，眼睛里卻閃爍著興奮的光澤，他故意推搡身邊的沈盼：“你們吵什么？還有沈盼沒說呢！安靜安靜，都聽沈盼說啊！”

男生們嘻嘻哈哈地安靜下來，長顧的心臟簡直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只想飛快地逃開。但他的身體卻背叛了意志，一動不動地杵在花壇后面。

沈盼大大方方地說：“我沒喜歡的女生?！?/br>
一幫男生都興致勃勃地說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到他這里卻突然卡住了，大家才不愿意相信他的鬼話，不爽地直起哄，非要沈盼說出一個女生的名字來。

沈盼被他們逼得沒辦法，無奈地敷衍說：“咱們班的女生確實都很一般啊，隔壁班有個叫林詠歌的倒是挺不錯——說了你們也不認識?！?/br>
“林詠歌？是不是那個愛扎高馬尾、個子很高的女生？六班的，好像還愛吃棒棒糖?！绷ⅠR有個男生插嘴，“那女生長得不算特別美，但特有氣質——我也挺喜歡她的?！?/br>
沈盼驚訝地看了那男生一眼：“你認識？”

長顧忽然不想聽他們說話了，悶聲不響地跑去倒垃圾。等他倒完垃圾回來，發(fā)現(xiàn)沈盼和那幾個男生居然還坐在一塊聊天，連位置都沒有挪動一下。

長顧看見這伙人就心煩意亂，正想視若無睹地繞過去，余光忽然瞥見一個男生跳起來，一把揉亂了沈盼隨風微動的長發(fā)。

長顧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死死盯著那個男生的手。

那男生毫無所覺，被沈盼踹了一腳也沒在意，大大咧咧地說：“原來卷發(fā)摸起來是這個手感，不是我說，你一個大男人留這么長的頭發(fā)干啥呀……嘖，沈盼，要是你是個女生那該多好啊?！?/br>
沈盼撥弄幾下頭發(fā)，不咸不淡地接了句：“好什么？你喜歡我?。俊?/br>
對方這會兒終于感覺出沈盼是生氣了，有些無措，連忙否認：“不是，我就是覺得吧，你要是個女生那肯定是咱們班的班花……”

沈盼一言不發(fā)地站起來，雙手插兜瞧著那個男生。那男生訕訕，不尷不尬地跟沈盼對視了幾秒，忽然有個聲音喊：“沈盼——”

是女孩的聲音，所有人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叼著棒棒糖，站在不遠處朝這邊看。立即有男生認出來了：“那是林詠歌！”

“林詠歌？就是沈盼喜歡的那女生??？”

“喲，說曹cao曹cao到！”

“叫你呢！沈盼別慫！快上！”

剛才那一丁點劍拔弩張的氛圍登時煙消云散，沈盼頭疼地一皺眉，心說林詠歌來得真不是時候。不過來都來了，他總不能當著女生的面給自家兄弟難堪，那不符合他的作風。

沈盼只好在一幫男生的起哄聲和推推搡搡中，不情不愿地來到了林詠歌面前。

沈盼：“什么事？”

“你那些兄弟怎么了？”林詠歌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男生們紛紛沖她擠眉弄眼，滑稽到不行，看得林詠歌更加莫名其妙，“腦袋集體被門夾了？”

這個形容太貼切了，沈盼忍俊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