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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身去檢查發(fā)動機(jī)狀況。他只著一件夾棉襯衣,可好像并不覺得冷,襯衣下的手臂,隨著手上用力,隱隱浮現(xiàn)噴薄而流暢的肌rou線條。 采薇忽然想,這樣一個年輕健朗的男人,怎么會年紀(jì)輕輕就死去的?雖然這是一個亂世,但這兩年相對安穩(wěn),并沒有打過什么仗,按著歷史進(jìn)程,軍閥混戰(zhàn)還得三四年后。實際上,在她有限的歷史知識里,謝家并沒有在軍閥割據(jù)的時代留下名號,而按著謝家現(xiàn)在的勢力,是不太可能的。 到底是因為謝家迅速衰???還是說她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時代,跟百年后的歷史有了不為人知的細(xì)小偏差? 約莫一刻鐘后,就在采薇覺得舉著電筒的手有些發(fā)酸時,謝煊直起身,一把將引擎蓋闔上,拍拍手道:“應(yīng)該好了?!?/br> 邊說邊下意識回頭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暗沉的光線下,她的表情有種與年紀(jì)不符合的平靜,完全不像是一個在荒郊野外和男人獨(dú)處的少女。 他忽然又想起父親和二哥說得話——江家五小姐是個不諳世事的嬌小姐。 “走吧?!彼曊f。 “嗯?!辈赊迸e著手電轉(zhuǎn)身往后走。 兩個人不約而同,往天空看了眼,雨不知何時已經(jīng)完全停下來,濃云散開,天空像是洗過似的,一片澄凈,竟然還有幾顆星子影影綽綽掛在了上面。 采薇說:“明天應(yīng)該是個好天氣。” 謝煊道:“但愿。” ☆、第29章 一更 回到沁園, 已經(jīng)過了八點。這么晚才回來,自然是被一家老小擔(dān)心地問東問西, 她只說在租界和許久不見的同學(xué)喝茶, 恰好遇到暴雨, 就耽擱了回家。她在家里素日乖巧聽話, 眾人也沒多懷疑。 只不過,她到底還是感冒了。隔日醒來頭昏腦漲, 咳嗽個不停, 四喜見了趕忙咋咋呼呼去找大夫拿藥。感冒不是大病, 卻著實折磨人,加上這具身子嬌氣,她連著幾日,都是昏昏沉沉渾身乏力,喝得湯藥效果甚微, 只能等著慢慢痊愈。 因為生病,她就老老實實呆在家里, 哪里都懶得去。倒是青竹這幾日天天往外頭跑, 即使采薇腦子不大清明,也看出自己這位便宜四哥, 肯定是哪里不對勁。 她還沒抓他問個究竟,這日早上, 江四少自己送上了門。他將四喜支開, 鬼鬼祟祟躥到采薇跟前, 嬉皮笑臉道:“好meimei, 你還有多少私房錢?” 少年人的小心思都寫在臉上,采薇瞥了他一眼,道:“上回二姐去美利堅,我攢的錢都給她了,現(xiàn)在頂多就十幾個大洋?!?/br> 青竹抓住她的手搖晃道:“那你都借給我,下個月我就還你?!?/br> 采薇道:“你要買什么東西么?告訴爸爸就好了,只要不是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他都會買給你的?!?/br> 青竹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道:“不是買東西,是我前日去賭坊玩輸了錢,我得去還給人家,不然等他們上門收賬,叫爸爸知道了,又得揍我?!?/br> 采薇聞言一愣,蹙眉瞪向他:“賭錢?江小四,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青竹手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對賭錢沒興趣,就是前日和朋友喝了點酒一時糊涂?!?/br> 采薇倒也知道,江家四少爺雖然是個紈绔,但無非是少年心性貪玩而已,并沒有什么真正的惡習(xí)。她不動聲色地對上他略微躲閃的目光,心知這孩子估計有事瞞著自己。 她想了想,走到柜子前,從一個小抽屜里掏出所有的銀元遞給他:“行,去把錢給人還上,這回我就不跟爸爸告狀了,但下不為例?!?/br> 青竹歡喜地跳起來,接過錢往兜里一塞,大力將她抱起來轉(zhuǎn)了個圈:“就知道m(xù)eimei最好了。” 采薇一腳將他踹開,少年嘻嘻笑著跑了。 采薇皺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迅速換了件襖子,跟了出去。 “小姐,你干什么去?”剛走到門檻,四喜躥出來大聲道。 采薇差點被嚇了一跳,本來是要尋個借口打發(fā)她,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一個人出門反倒會引人注意,小心讓青竹發(fā)現(xiàn),便道:“咱們出去買點東西?!?/br> 四喜欣喜點頭:“好啊,悶了幾日正想出去呢?!?/br> 兩個人出門時,青竹已經(jīng)走到路口,上了一輛黃包車。四喜道:“哎?四少爺在那邊呢!他怎么一個人?連小順都沒帶?” 采薇拉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幾日青竹不大對勁,咱們跟上去看看,你可千萬別亂叫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四喜趕緊捂住嘴巴,聲音從指縫間甕聲甕氣傳出來:“我是覺得四少爺最近不大對勁,有時候丫鬟在園子里撞見他,同他打招呼他好像都聽不見似的?!?/br> 采薇不曾想連粗枝大葉的四喜都發(fā)覺了青竹的異樣。不過也難怪,青竹在家中,同這些年輕丫鬟打得火熱,他要有什么不對勁,丫鬟們肯定最先覺察。 她點點頭,拉著四喜走到路口,伸手招來一輛黃包車,上車后對車夫指了指前方已經(jīng)快跑遠(yuǎn)的黃包車道:“跟上那輛車,但是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br> 車夫得令,“好嘞”一聲,拉著兩個女孩子,就跟腳下生風(fēng)一樣往前跑去。 兩架黃包車始終保持著適當(dāng)?shù)木嚯x,加上白日老城廂這邊車水馬龍喧鬧嘈雜,青竹自然是沒察覺自己被人跟上了。 一路從南市到洋場,半個小時后,前方的黃包車終于在一間茶樓門口停下,穿著一身西裝的青竹,從車上下來,采薇也忙不迭讓車夫?qū)④囃O聛?,下車給了兩枚銅元,拉著四喜往前走去。 這是一家新式茶樓,環(huán)境很幽雅,消費(fèi)昂貴,這會兒店里人不多。采薇進(jìn)去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青竹的身影,顯然是上了二樓的包廂。 采薇也不好一間一間去敲門找,干脆就在一樓要了個位置,叫了一壺茶等著人出來,再去逮著問究竟。 然而,她茶水還沒喝半杯,未等到青竹下樓,卻見青幫那位王少爺王翦領(lǐng)著兩個巡捕房的人,氣勢洶洶地走進(jìn)來,直往樓上奔去。 采薇愣了下,直覺不好,趕忙跟上了上去。 這三人到了樓上,也不敲門,將追上來的服務(wù)生推開,對著包廂的門,一扇一扇直接撞開。包廂里頓時發(fā)出尖叫和怒喝。 王翦像是一頭橫沖直撞的豹子,對包廂里的反應(yīng)置若罔聞,繼續(xù)踹門。 直到第五間,他終于停下來。在里面?zhèn)鞒雠虞p呼的同時,也想起一道采薇再熟悉不過的少年聲音:“做什么???” 采薇的心臟差點漏了半拍。 王翦停下了粗暴的動作,站在門口獰笑一聲:“江公子六姨太,聊得可好?” 采薇聞言,大驚失色跑上前,推開兩個巡捕,往門內(nèi)一看,果然看到里面的一對男女,正是青竹和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