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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去工廠跟緊進機器和棉花采購的進度。 如今大戰(zhàn)還沒開始, 物美價廉的洋貨占據(jù)市場大半壁江山,棉花價格還算便宜。張經(jīng)理在這個行業(yè)多年, 對采購渠道頗為熟悉,很快談好附近幾省的貨源,棉花源源不斷從水路往上海送過來。 因為楚辭南幫忙在雜志登了廣告,新一期發(fā)行不過一個禮拜, 已經(jīng)好幾家可做倉庫的房主主動上門聯(lián)系。倉庫的事,自然也順利解決。只不過囤積棉花并不是件簡單事,不僅得考慮發(fā)霉生蟲的問題, 因為是易燃物, 還得防范著火。租下倉庫后,自然是不能直接存放,得先做好通風(fēng)和防火裝置。 采薇不放心全權(quán)交給工廠的人去辦,幾噸幾頓的棉花源源不斷運進上海, 意味著她戶頭里的大洋, 成千上萬的減少,她可不敢還沒等到價格上漲, 就出了什么漏子。 她在大量囤積棉花的事, 江鶴年自然也聽張經(jīng)理報告了, 不過自從她主動答應(yīng)嫁入謝家起, ,江老爺便覺得自己這小女兒好像忽然長大了,比家里其他幾個孩子更有主見,也就沒多過問 這一忙就是半個月過去,采薇這才想起來謝煊一直沒回上海。 畢竟自己得來的自由生活,是他幫忙爭取的,便空出兩日,去城隍廟買了些蟹殼黃之類的點心,帶去了華亭去探望他。 然而她去的并不湊巧,謝煊去了營地,不在使署。她只能先回宅子等他。 這一等等到了天黑了許久,都沒等到人回來。 * 晚上九點,剛剛從營地一身臭汗回到使署的謝煊,也沒洗漱,直接就倒在休息間的行軍床上。 “三少,這都半個月了,你怎么不回上海?不會是和三少奶奶吵架了吧?”陳青山端著泡茶的搪瓷缸,湊到他床邊笑嘻嘻問。 謝煊踹了他一腳,摸出一根煙叼在口中:“一身臭汗,起開點!” 陳青山嘿了一聲,不以為意道:“得了吧,你自己也不比我干凈?也虧得三少奶奶不在這里,不然不得嫌棄死你。” “別跟我提她?!敝x煊吐出一口眼圈,惡狠狠地想,當(dāng)初就不該答應(yīng)她的,嘴上說有空就會來看他,這半個月過去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這是真沒把自己當(dāng)丈夫。 “真跟少奶奶吵架了?” 謝煊斜睨著他,轉(zhuǎn)移話題:“你娘給你來信,是不是又在催你娶媳婦的事? 陳青山笑道:“可不是么?說是給我物色一個,等我休假回北京就結(jié)婚。我趕緊回她說,我已經(jīng)在上海給她找了個千金小姐兒媳婦,讓她別瞎忙活了?!?/br> 謝煊好笑道:“你騙你娘做什么?” 陳青山撇撇嘴:“我一個當(dāng)兵的常年不在家,娶了媳婦不是讓人姑娘守活寡么?再說了,這世道還得亂,可能活寡都守不成。”他想了想,小聲道,“我聽人說北京那位指不定想穿龍袍當(dāng)皇帝,孫文正在日本組建革命黨,肯定還得打起來。你說咱們真的要殺那些反對復(fù)辟的革命黨?” 謝煊將拿起火柴點燃口中的煙,默默吸了兩口,抬頭定定看向他,道:“青山,你當(dāng)兵是為了什么?” 陳青山道:“為了每個月五塊大洋的軍餉?!?/br> 謝煊斜了他一眼:“出息!” 陳青山嘿嘿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家里窮,老爹愛吃酒又好賭,老娘是個目不識丁的小腳婦女,小時候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大一點就靠坑蒙拐騙當(dāng)混子度日,可那年頭誰日子都不好過,我干了壞事得了錢心里也不舒坦。后來跟了你你帶我去講武堂,讓我當(dāng)了兵,每個月領(lǐng)幾塊大洋,養(yǎng)得起我娘和meimei,心里才踏實。但是……” 謝煊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但是,我從小到大,看著改朝換代,滿人皇帝沒了,可洋人又騎在咱們頭上。你看夷場上那些巡捕房的印度阿三都能在咱們的地盤作威作福,外灘花園寫著華人和狗不能進。我就想,我穿了戎裝拿了槍,要打也是打這些洋人,不能沒事打自己人?!?/br> 謝煊勾唇問:“所以,若是北京城那位真的要稱帝,革命黨或者其他人反對的話,你不打?” 陳青山有些糾結(jié)地皺了皺眉:“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按理說,我是北洋軍,是總統(tǒng)的人,但若是為了他當(dāng)皇帝打自己人,我肯定是不愿意的。不過……我一切聽從三少您的指揮,您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謝煊輕笑了笑:“行了,你也別聽風(fēng)就是雨,要真恢復(fù)帝制,咱們再另說。” 陳青山點頭,試探道:“若真要復(fù)辟,二少作為總統(tǒng)心腹,他肯定是要全力支持的,咱們可能不是很好做?!?/br> 謝煊愣了下,道:“八字沒一撇的事,別想那么多。” 陳青山點頭:“也是,這些消息本來也就是坊間傳聞,指不定是革命黨故意煽風(fēng)點火放的假訊息,好讓總統(tǒng)失了民心。” 謝煊失笑:“你想得還挺全面。” 兩人正在聊著,門口響起敲門聲,陳青山道:“進來,門沒鎖?!?/br> 采薇推門而入,走到內(nèi)間門口,目光落在昏暗燈光下,行軍床上兩個并排靠坐著的男人。 陳青山本來吊兒郎當(dāng)?shù)穆N著二郎腿,看到來人,嚇得趕緊從床上跳下來,手中的搪瓷缸子差點沒掉在地上。 “三……三少奶奶?!?/br> 謝煊皺起眉頭,不緊不慢地下床,不動聲色地滅了手中煙,淡聲問:“你怎么來了?” 采薇笑盈盈道:“我今天中午就來了,使署里人說你去了營地,我就回了家。聽吳媽說你經(jīng)常就住在使署,一直沒等到你回去,就過來了。”她拎起手中的紙袋,“我給你帶了些點心,這個時間了,你們當(dāng)夜宵吃吧?!?/br> 采薇直接走了進去,陳青山不著痕跡地移開腳步:“三少,那我出去了?!?/br> 謝煊指著屋子里的小案幾:“你放在那里吧?!?/br> 采薇放下袋子,隔著幾步的距離看向他:“這么久沒回家,是最近很忙嗎?” 半個月不見,這人似乎變黑了些,臉頰也略微消瘦了幾分。最近政府下令,華亭改回松江,納入滬海道,正式被上海管轄,他從華亭鎮(zhèn)守使變成了松江鎮(zhèn)守使,期間必然是有不少瑣碎工作要忙。 謝煊皮笑rou不笑道:“我不回家,你多自由,不是正如你意?” 采薇愣了下,問:“你還在不高興?”頓了頓,又道,“既然不高興,為什么答應(yīng)我?” 謝煊木著臉回道:“為了你那幾間工廠百分之五十的利潤?!?/br> 一說到這個,采薇就rou疼。 她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畢竟自由是這個人給的,她心里頭對他還是非常感激的——若是不提這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她就更感激了。 “這兩天我有空,陪你在華亭住兩日?!?/br> “我不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