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

    他發(fā)現(xiàn)她了嗎？

    “……”她心跟著身子顫了顫，兩腿后撤向后一退，剛想跑，可林問江已經(jīng)過來，倏地一把拉開了門。

    一陣風(fēng)夾著中年男人身上的酒氣。

    她看到桌上還放著個紅酒杯。

    林問江摘下電話，依然是平日那副笑容慈愛的模樣，看著她，和藹地問：“林梔，回來了？”

    她吞了吞口水，緊張地點了下頭：“……嗯，回來了?！?/br>
    “今天去哪兒玩了？”林問江也沒掛電話，寒暄一樣詢問她。

    “和朋友……逛街去了，”她細(xì)聲細(xì)氣地說，低下頭，“哥哥……找人送我回來的。”

    “哦？”林問江卻怪異地問，“林槐怎么不去接你？”

    她思索著說：“他……很忙吧?！?/br>
    “真不知成天忙什么，他倒是忙，也沒替我忙?！?/br>
    林問江說著，就有些忿忿，卻也不好意思當(dāng)著她的面發(fā)火，只溫柔地伸出寬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額頂。

    他就像是個十全十美的慈父那樣，笑著說：“爸爸在打電話呢，暫時沒空跟你說話，你就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早點睡覺?！?/br>
    她忙不迭點點頭：“嗯?！?/br>
    隨后，門便關(guān)上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椅子的滑輪在木地板上發(fā)出滾動的聲音，林問江應(yīng)該是又坐了回去。

    出于好奇，她輕輕地側(cè)耳貼在門上。

    木板門隔音很差，她有時候晚上都會聽到林槐和林榣房間的動靜。

    接著，她就聽到了“黑話”——所謂的，暗語。

    兩年前，那個前往伽卡的雨夜，在那輛被沈知晝他們中途攔停的公交車上，她后座有個黃卷毛的胖男人。

    許凌薇說，那個男人是毒販。

    他打電話時，用的都是普通人聽不出的暗語，比如什么“條”、“支”這種詞，還有一些“糖果”、“面粉”、“珍珠”這樣的詞匯。

    現(xiàn)在，林問江也在說。

    但跟那個胖子普通話、地方話，還有緬甸語什么的夾在在一起的不一樣。

    他說的是，完完全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他是做家具生意的，剛才還說要給電話那邊的人介紹緬甸泰國的大客戶，怎么一轉(zhuǎn)眼，就開始說什么“幾百條糖果”這種話了呢？

    許凌薇后來解釋過她為什么熟悉這些暗語。

    一是因為，她的故鄉(xiāng)也在云緬一帶，阿婆還是緬甸人；

    再之就是，伯父是個緝毒警察，常年與狡猾的毒販斡旋打交道，對此早已熟稔于心，許凌薇以前去協(xié)助國際刑警救援時，也遇到過緝毒警察在邊境抓捕毒販的情況，所以偶有了解。

    她不由地，又想起了那個雨夜。

    她當(dāng)時在情緒激動之下，也不顧沈知晝帶頭將那個毒販多么殘忍激烈地打了一頓，大喊著就叫他“哥哥”。

    她那時候只想知道，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四年之久的他，和再一次以另一個模樣，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他那時，走到她面前，用槍抵住她的下巴。

    他說，他不是她哥哥。

    他還說，他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她再瞎叫，他會殺了她。

    她知道的是，林榣殺過人，林槐剁過別人的手指，他也打傷過人。

    那現(xiàn)在，林問江是好人嗎？

    他們幾個，究竟誰是一身清白干干凈凈的好人？

    誰才是壞人？

    沈知晝，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自己以后要當(dāng)一名人民警察嗎？

    難道他這么多年……

    “甲-基-苯-丙-胺，現(xiàn)在很貴啦?！绷謫柦榫w很高漲，“不過成本很低，這次保證你能賺一大筆?！?/br>
    這一刻，寒意從她的腳底直竄腦門。

    她高中學(xué)的最好的一門課，就是化學(xué)。

    甲-基-苯-丙-胺，不就是，冰.毒嗎？

    第42章 向晚（2）

    林問江的那一批貨, 即將從港城發(fā)往伽卡，他最后還是決定沿用老辦法, 楔入家具木材里，然后用卡車運過去。

    這個方法至今都沒被警察攻破過, 他想了很多法子都覺得不夠安全, 所以最后決定，不如就還沿用老辦法。

    走貨需要有人監(jiān)督, 跟在路上時時刻刻佐以應(yīng)變，一開始, 林問江安排了林榣和沈知晝兩個人開長途車跟著那幾輛卡車過去，請了他們自己人來開車，阿闞和虎仔還有林槐的一個手下。

    港城到伽卡不算近，但也不算遠(yuǎn), 坐飛機(jī)大概三個小時, 開長途車怎么說都要十幾個小時。

    路遠(yuǎn)人疲，但是不得不這么做。

    卡車載著近兩噸重的木材，期間藏著的毒品大概還不足十分之一。

    這個方法，沈知晝一早就告訴了戚騰, 但戚騰說，警方這一次不打算在路上行動直接將林問江緝拿歸案，他們會在目的地伽卡對毒品進(jìn)行攔截, 但不打算驚動林問江。

    現(xiàn)在還摸不清林問江制毒工廠的位置，運送過去后，說不定林問江會施以詭計逃跑。

    沈知晝才知道, 十年前那次清剿行動，就是為了抓捕林問江。

    那一日，以戚騰和權(quán)開宙為首的警察摸到了林問江毒品交易的線索，直接去交易地點堵截。

    那時的林問江也只是個小頭目，還沒做到一代毒梟的地步，為了避人耳目，他在交易過程中使用的也是假名字。

    中途他聞風(fēng)而逃，引爆了之前就埋在大樓里的□□，炸毀了一棟樓，警方傷亡慘重，和他交易的另外一伙毒販，也全都被炸死了。

    至此，就算知道他販毒，也始終摸不到證據(jù)。

    這條線不僅是沈知晝在跟，之前還有很多人跟，跟到了他開始經(jīng)營木材和家具，跟到了他的真實姓名，不過最后，臥底警察的下場都慘淡，不是死了，就是出現(xiàn)了不可抗的心理障礙，只得匆匆停止行動。

    沈知晝太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心理狀態(tài)。

    ——背離青天白日，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到最后，會分不清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在伽卡摸爬滾打看不到光幾近絕望的那些年，這種感覺尤甚。

    -

    林問江、林槐還有晚晚三個人，買了機(jī)票準(zhǔn)備飛往南城。

    當(dāng)然了，他們假意美名其曰帶她去南城旅游看風(fēng)景，實際上她知道，這只是他們販毒過程中的其中一環(huán)而已。

    沈知晝在為他們做事。

    他是真的在販毒，還是在潛伏？

    ——“潛伏”這個詞，從她心底蹦出來時，她不由地感到了驚訝。

    這個想法，幾乎是一瞬間從心底冒出，她都沒有仔細(xì)思考過期間的邏輯關(guān)系。

    但只要聯(lián)想到他曾經(jīng)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要當(dāng)警察，想起他失蹤的那一晚，在伯父的遺像前跪立良久，她就隱隱覺得，她應(yīng)該相信他。

    她